傅英红面无表情道:“老爷与宋王已势同水火,他若不来,我不见他;他若来,我亦不见他!”

刘宣范心头一热,倏地凄然一笑道:“夫人,真被你料中了。徐广在信中说,皇上单独召见傅亮,虽不知说些什么,却于今日下诏,令宋国中书令傅亮傅大人于三日后视阅殿值营大操!堂堂皇室内值中枢,竟要属国微末之官视阅!哈哈哈,好个傅亮傅大人!”

刘宣范蓦地将手中书信扯得粉碎!

“老爷!”傅英红大惊失色,跪倒当地。

刘宣范仰头笑毕,脸色由红变青,由青变黑,咬紧牙关道:“夫人,我刘宣范空有一腔臭囊愚忠啊,被人卖了还在背后颂恩扬德!”

傅英红扑上前来,从背后紧紧抱住刘宣范哭道:“老爷,走吧,快快离开这是非之地!”

刘宣范道:“我已手刃林大驹,已犯刘贼皮肉,他岂肯罢休!为官三十年,人人都说我刘宣范谨慎有余、威胆不足,哼,我偏要让天下人看看,刘宣范立世之心、立威之道!老天爷,你睁眼看着,我要诛了傅亮!诛了刘贼!”

刘宣范说完,回身已是一脸轻柔,道:“夫人,皇上把我卖了,可我刘宣范不会卖了这晋室万里江山,不会卖了千万晋室父老。夫人不是说要我指条路么?这就是路!如若事成,我进宫必谏皇上发兵讨贼;如若事败,我一人当罪,不及其余!夫人,如若我有三长两短,你记住,你要找傅亮!”

傅红英凄凄一笑道:“老爷,你拿定主意了?”

刘宣范沉着点点头,望向窗外,道:“大丈夫处世当留迹痕,存亡之理,不过云烟;忠孝之道,方为沧桑!夫人,听我的,如若事败,你找傅亮,他会照应你!”

傅英红含泪摇头道:“老爷,傅红英是刘家的人,贱家谁也不找。路是老爷指的,走不走在贱家;可这命是傅红英的!”

“夫人!”刘宣范倏地泪水汹涌而出!

辰时刚过,天边微微透出一抹淡晕晨曦亮光,整个苍穹还隐在无边的黑暗中,渐近初冬的凌晨,从建康城外静静流淌的长江上浮过略带湿气的风中已隐隐夹杂了些许干燥、清爽之意。恰是在这难得的黎明前夕,仿佛一夜间忍受了漫无边际闷热潮湿的建康百姓惊讶地发现,从这个如同往常一样的凌晨起,可以安心舒畅地睡个好觉了!

一阵甲叶子脆响,杂踏踏的脚步声刺破黎明前的沉寂,回荡在距建康大校军场三里外的刘家胡同。暗中,傅亮背负双手在前,檀道济手按腰刀紧跟其后,闷声不响快步疾走,身后是十余名佩刀军士。渐近大校军场,隐约听得前方传来阵阵吵杂声。走在前边的傅亮皱了皱眉头,手朝后一挥。

“停!”檀道济朝后喊道,“傅大人,什么事?”

傅亮道:“让他们回去!”

檀道济迟疑道:“这…恐怕不妥吧。让他们跟着多少有个照应。”

傅亮笑道:“放心吧,我有皇上的诏令,看他们哪个敢下黑手!”

檀道济道:“好,兄弟们回去吧!”

“是,檀将军!”身后军士依言整队向来路走去,不大会便隐入黑漆的夜色中。

傅亮整整衣冠,道:“老檀,有没有胆子跟我大干一场?”

檀道济嘿嘿笑道:“就我们俩人?”

傅亮道:“怕了么?”

檀道济脖子一梗道:“怕个球!不过一条命罢了,即是血溅当场,不定能在宋王面前追封个大将军干干!”

傅亮道:“事情办得如何?”

檀道济道:“放心,那三个人立场没变,还是咱的人,新入职的殿值将军姓冯,叫冯向东,北地人,现下还不知跟谁。不过听说是秘书监徐广推荐的人选。我们的死对手领头的只剩下吏部尚书刘宣范和殿值将军唐封歆这两个不识死活的王八羔子,收拾了他们,别的人兴不起浪!”

“徐广?”傅亮喃喃道,“好象听过这个人,却未打过交道。”

檀道济摆摆手道:“谅他不至于这两天上了刘宣范的船。”

傅亮点点头道:“到时看情形再说,还是那句话,要借机看我眼色行事。”

“好咧!”檀道济道。

两人渐近校军场,此时东方天色已逐渐拉开,薄雾满天,一丝亮堂堂的太阳光影已跃出山峦,在数朵飘浮在东方的云彩上镶了一道闪闪的金圈。天马上就要大亮。

“宋王使驾到!”

傅亮檀道济两人一进大校场,对面阅兵台上有人高唱起来!

台下分五个方队,殿值五营人马各出二百人接受宋王使检阅,这本是个惯例。往年各王候进建康,朝廷一为显示军武;二为震慑诸王,便在校军场检阅军武。

刘裕为异姓王,傅亮进建康实以代宋王之意。论官阶,傅亮比起刘宣范低着一阶;论资历,刘宣范比傅亮还长三年;论亲情,傅亮该称刘宣范姐夫才对。不知咋的,傅亮木着脸踏步走上阅兵台上的一刹。正中端座不语的刘宣范蓦地感觉到一阵恶心,不禁微微闭起双眼,以至竟连傅亮手中平肩而持的宋王令牌都没看见!

“拜见宋王!”台上一众将军官员十余人纷纷拜倒。

唐封歆急道:“刘大人!”

刘宣范这才看到傅亮手中亮闪闪的腰牌,一阵被人当众嘲弄、被侮辱的感觉袭上心头。刘宣范冷冷地扫了一眼傅亮,离座拜倒。

傅亮不言声越过众人近前一把将刘宣范拖起道:“刘大人,快快起来!”

“谢宋王!”

刘宣范站起身来,同样木着脸,冲唐封歆一示意。

唐封歆几步过来在傅亮跟前一个单腿叩拜,不等傅亮说话已站起身道:

“傅大人,请检阅!”(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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