庐陵王开挖深池蓄养鱼苗,大兴朝廷节俭之风的消息传至刘义符的耳中已是半月之后。皇太子刘义符下朝归来,沐浴更衣。一听这消息,将准备缠在腰间的镶玉牛皮带往地下猛地一掼,穿线珠玉骨碌碌撒落一地,慌得几名侍女跪地捡拾。刘义符恼怒地一抬腿将一个侍女踢倒在地。“拾什么拾,爷稀罕么?把李双占给我叫来!”“是太子爷!”两个侍女垂首退下。

不大一会,李双占一瘸一拐地进来,当地跪了道:“太子爷,您唤我?”刘义符嘻嘻一笑道:“爷不唤你唤谁?别给我耷拉着个脸,给谁看?也是爷心肠软吩咐人下手轻些,没要了你的命爷多少记得些恩情,不象有些人,吃里扒外,想算计爷。你知道那姓陈的爷怎么处置了?”

李双占和陈旺生合计,本打算谋算皇太子两个钱就远走高飞,未料第四天不知被什么人告发,陈旺生便在逃亡的路上被刘义符追军捕获,返回建康的路上被“强盗”将一家大小七口人并两个伙计坑杀!李双占被刘义符击杖三十,险些将腿打折。

李双占不知刘义符又要想什么鬼点子,吓得全身不住筛糠。“爷将他一家子坑杀了---爷明告了你,有胆你外面给我传去!”刘义符得意洋洋地说,一头瞅着李双占,“这就是想谋算爷的下场,让你知道知道爷的手段!看来一味惯宠,迟早是个害,你说呢?”李双占心一凛,没想到刘义符不过十四五个毛孩,下手却如此狠毒!“小人不敢,全是陈旺生那个王八羔子使的坏心计……”刘义符道:“谅你也不敢!听说庐陵王挖池养鱼,你得给爷想个法子治治他。得让他晓得这建康城里除了父皇,谁是老大!此事若办得妥当些便罢,如若有失,你自己掂量着。好了,你起来吧,也不急着在这三五天…….你看看你,走路也不小心些,竟折了腿。来人呀,给我请全城最好的郎中---”

李双占听得心窝里热乎乎的正要谢恩,听得阶下有脚步声传来。偷眼一瞧,顿时吓在当地。不知何时,当今天子刘裕竟不声不响地进来,身后徐羡之、傅亮等人亦步亦趋紧紧跟随。

“请最好的郎中做甚?”刘裕边走边道。

刘义符其实早已看见刘裕等人,故作吃惊,奔下阶台,当地跪了道:“父皇,皇儿有失远迎,请恕罪!”刘裕笑着虚扶道:“起来吧----怎么回事,要请郎中?”说着步入堂内,刘裕正中坐了,眼笑微微地看着刘义符。

刘义符还未答话,李双占俯地泣道:“皇上,是小人前日不小心骑驴,从驴背上摔下来,将腿脚崴了,太子爷要给小人请郎中治病。”刘义符点点头道:“儿臣为应父皇节俭诏令,府内上下出门一律用驴,偏没料到骑驴也会出事。想来还是儿臣平日疏于管教下人练习骑射之故。如若一旦临战,后果不堪设想。请父皇治儿臣管教失严之罪!”刘裕连连点头道:“车子(刘义符小名)啊,你是太子,体恤下人,勤习车马自是该当。不过要想到我刘家以骑射为业,一日不可荒废。”刘义符恭恭敬敬道:“是,儿臣明日就购马,带头认真练习骑射。”刘裕道:“这是小事,以后再说。今日趁大家都在,一来是到府上转转;二来想说说义真的事?”

刘义符一怔道:“义真兄弟怎么了?”刘裕道:“老二越大越是胡闹,竟在自家院内将池子挖深养鱼,二三十个人连明昼夜挖,打了十数丈深,全城的水都渗到他那了!”刘义符大睁了两眼,徐羡之轻咳一声道:“太子爷是这么回事,今日前晌二皇子挖池挖出了事,地底下涌出了水,将十多个人困在井下,淹死六个。”“啊!”刘义符吃惊道,“我兄弟呢?”徐羡之正要答话,刘裕道:“他倒没事。不过影响极是恶劣,口口声声说是应寡人的节俭之诏,寡人看他却在扭曲朕的本意,是在胡闹。寡人已诏令罚庐陵王三个月俸禄,以示惩戒。”

老天爷怎地没将他淹死!刘义符脸木木地不作声,名为兄弟,并非一母所生,况自小并无习伴,皇室家族内何曾有半分兄弟情份可讲。刘裕哪里想到眼前这位皇太子不大工夫竟动了这番心思,直以为太子是在为兄弟担忧,便道:“此事不提也罢,朕的意思是别人切不可学他,想些奇异怪诞主意应的什么诏?上心不可猜,更不可揣度,妄加猜度,只能为自己招祸,你明白吗?”

刘义符一愣,跪俯当地道:“儿臣不敢。”刘裕点点头,在厅内转了一圈便往外走,边走边道:“就是这样!”刘义符忙道:“请父皇吃过饭再走。”刘裕头也不回道:“饭寡人就不吃了,把你那个什么壶给寡人处理掉,寡人看着恶心!”“是,父皇!”刘义符讪讪道,这才看见那把夜壶竟还放在厅中桌脚底下。

待刘裕走远,刘义符转身冲仍跪俯于地的李双占就是一脚:“日你娘,谁让你把它放这了,还不快给爷藏起!”

刘裕一行出了太子府弟,徐羡之傅亮使个眼色,两人一左一右紧紧跟上来。刘裕头也不回,笑道:“干木,用不着如此紧张,寡人就不信朗朗乾坤,光天花日之下就有人敢行凶。再者,寡人眼下还不算个朽木老头子而已。”刘裕今日出宫,不过穿了件普通皂青色长袍,六十多岁的模样儿看上去同乡下老者无异。“傅爱卿,现在给寡人披上一件蓑笠,看看象不象一位独钓寒江的老翁。”话尽是说得轻松,傅亮却一点不敢耽心。他一边含糊答应着,一边冷冷地扫视着街边偶尔过往的行人。此时,渐近建康外城,集市越来越稠密,人流越来越多。

刘裕停下脚步,傅亮依照出宫前的安排,拱手道:“刘世兄,徐世兄,我看咱们先行一步,让他们远远跟着就是了。”徐羡之道:“刘世兄,前方街市人杂,还是小心为妙。”刘裕不语。傅亮朝后一递眼色,七八个装扮成百姓模样的内廷警卫立时分散开,或前或后朝人群里走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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