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伟怀揣“摄魂散”脚步踉跄地回到住处,一上阶台便靠在门框上,只觉浑身瘫软无力。回身将门关上,落下门闩,一屁股坐进椅子中,从桌上抓过一壶酒,咕嘟咕嘟就是几大口,一股热辣辣的痛楚袭上来,眼里好似冒火般难受。张伟死力将脖颈间衣领扯开,从怀中抖抖索索摸出药包来扔在桌上,仰脖又是几口烈酒。眼前老母亲和妻子儿女的面宠登时闪烁不住,一行浊泪顺着脸颊大股大股滑落。又乍忽想起当年任吏部曹侍郎时,因职任一时疏忽,晋恭帝恼火万丈,革职拿问,后来念及无意过失,调离吏部曹,身居闲职。刘裕当朝,晋恭帝司*改封零陵王,迁居琅琊,张伟号啕痛哭,三天不止。

正是临近午时,院门外大街面上人声吵杂,,间或大小牲口仰脖痛吼,车轮嘎吱嘎吱响,狗叫鸡鸣,混作一处。

“建康崔氏陶瓷,丹阳尹(建康城令)谢方明谢大人亲口夸赞,天下名瓷!”

“益州麻辣锅,尝一尝,麻儿辣女,灵的很哩!”

“狗皮膏药,哪痛贴哪,包治百病。有病治病,没病防疾,家用不可少喽!”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哟。北地代郡正宗猪头肉,便宜处理,一斤六钱,十钱两斤!”

窗外庭院中两棵粗壮的榕树在风中微微晃悠,发出轻微的唰唰声,纤长细瘦的枝叶不时轻拂,划过窗棂纸,发出脆生生的轻响。

张伟瞪着血红的眼睛紧盯着不时划过窗前的树影,痴了般一动不动。耳边倏忽沉寂,整个世界突然象隐藏了一样,各种声响眨眼消失得了无痕迹,一切都似掉进了无尽的深渊中,恍恍忽忽,难以立足,亦无法攀越。偶然风起,将庭院中没有关严的半扇院门掠开,发出吱呀呀声响,院外阶前不时乱踏踏的脚步匆匆而过,谁也不曾注意到眼前这扇大敞的门庭里住着什么人,或者即将发生什么事,一抹巨大的孤独、被抛弃的仓惶感以可怕的速度侵袭而来。

张伟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蓦地,张伟当地跃起,抓起剩下的小半壶酒,对了壶嘴,一口气连饮数大口,回身抓起桌上纸包,狞笑着用力将其撕碎,颤着手揭开壶盖,将包中药末尽数倾倒壶里,扭住壶嘴在半空中边笑边摇,原地转了数个来回。

一根纤细的枯枝倏地折断击在窗户纸上,张伟回身看着摇曳树影,摇摇晃晃地指着门外大骂道:“褚叔度,褚秀之,二贼听清了:枉想张伟以毒杀我主而求活命,何若我一死!张伟来世为鬼,必附二贼,誓让尔等痛忍万世不复之劫!”

说着,双膝一软,面朝零陵王府方向跪下,连呼三声:“皇上!皇上!皇上!”随后狂笑数声,紧握壶把,仰脖将壶中药酒一饮而尽!

院外,原本晴朗的天色瞬间变得阴暗,几道耀眼电闪痕迹未尽,数声爆雷当空骤响!

“啊呀,变天了,要下雨了!”街上,人群四散而奔。

派驻监视张伟行踪的军士发现情况突变,跌跌撞撞奔回校武营向褚家叔侄报信时,已是戌牌时分。张伟回到住所后,一天足不出户,监视军士实在按捺不住,便进院察看,发觉正房门窗紧闭,上去一扶方觉门闩紧插,登感大事不妙,连踹带撞。房间内床铺中央,张伟早已气绝多时。

“啪”地一声,褚秀之重重一拍,“叔叔,赶快派人将张伟住所封了,绝不能走漏半点消息,惊动王府的人就不好办了!”褚叔度已是惊得手足无措,忙安排人手按照褚秀之的吩咐一一照办,自己从墙上摘下腰刀,扭身便走。褚秀之道:“叔叔去哪?”褚叔度道:“我得收拾局面。”“收拾什么局面?”褚秀之恶恨恨道,“再过半个时辰,还有大事要办。死一个张伟,天塌不了!”褚叔度脸色蓦地变得异常苍白,浑身颤抖不已:“秀之,真的要动手…”褚叔度一副熊样,褚秀之顿觉有些瞧不起他:“我们不动手,别人要在我们身上动手!”褚叔度双手互搓原地不断踱步:“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褚秀之冷冷一笑道:“有何难办?”褚叔度愈发慌了:“贤侄,叔叔听你的,你让我怎么办我就怎么办!”褚秀之看看外边天际,此时,幕色已完全降临,后晌一场突如其来的骤雨不过下了小半个时辰。

“召集一百个精干兄弟,到时听我安排…”褚叔度连连点头,一派豁出去的样子“行,听贤侄的!”一抹嘲弄的笑容不易察觉浮上褚秀之唇角。

亥牌时分,一队军士悄无声息地从校武营出来,穿过寂静的胡同向零陵王府方向奔去。

零陵王府门外,褚秀之率十数名贴身军士全部黑衣劲装。褚秀之道:“让你的人将王府前后门看好了,不要走漏风声,我们带三十个兄弟翻墙进去!”褚叔度道:“来人,给我前后门戒了!”褚秀之一挥手,军士们早已等得不耐烦,褚秀之带头,褚叔度随后搭人梯翻墙而入。

王府前院内静寂无声。三十余人悄没声息地俯在庭院内的花坛边,墙角后隐隐传来一阵脚步声,两名巡夜军士朝这边走来。诸秀之朝左近一呶嘴,身边两名军士一跃而起,顺墙角阴影蹑手蹑脚地走至巡夜军士身后,蓦地同时一跃而起,一手捂嘴,一手操短匕。眨眼工夫,两声闷哼,已是血溅当场。数名军士当即上去,将两具尸首拖至墙后。褚叔度颤声道:“贤侄,用不着滥杀吧?”褚秀之理也不理他,当先跳起向后院奔去。

后院内有一处别致的四合院,外墙高耸,院门紧闭。褚秀之透过门隙,里面正屋烛光摇曳,不时有人影投射在窗棂上。

“是灵秀!”褚叔度悄声道,“莫要伤了她!我们怎么进?”褚秀之从军士手中抓过一把短匕,顺门缝**,轻轻向上一挑,吧嗒一声,门闩脱落。褚秀之道:“我先进去,叔叔听我招呼再动手,务要干净利落!”褚叔度点点头。褚秀之轻轻推开院门,闪身进去。(未完待续)

章节目录

推荐阅读
相邻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