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又是一天，干完活，回到王府已经天黑了，张非和徐如山跑去其他房间和其他人打牌，文钰不知道跑哪去，自从考完试后，他不像之前那样天天抱着书看。
洗漱完，没什么干，四处走走。
“吱吱吱……”夏虫的声音。
一片竹林，穿过去，两个石头堆砌的坟包？
先家主王权霸业，爱妻淮竹之墓。
两块石碑，一块新的，一块经历了不知多少年的风吹雨打。蹲下，凝视两块石碑。
两个人，通过面具认识的，又因金面火神，两个人就此被捆绑在一起，最后日久生情？不过他们本来就有好感，但也不是一见钟情啊。
“你在干什么？”有人说话。
“随便看看。”我说，回头看，王家穿着的一个道士。
“先家主的陵墓能让你随便看的吗！”
“先家主的陵墓为什么不能让人看？”我问。
“这是对先家主的大不敬。”
“哦。”懒得说话，本来还想说敬与不敬不在形式，而在内心，不过想想，如果内心敬重，那自然也会有形式上的尊重，不过也不应该拘泥于形式化，自己都没想好怎么说，不想了。
他在坟前磕了几个头，然后慢慢跪着后退，有一定距离时才站起来，他转世看到我，说：“还不走？”
“哦。”我转世离开，他一直在不远处盯着我，直到我离开竹林所在那个院子。
沿着长廊走，遇到几个路过的人，如果是下人穿着就打个招呼，如果是穿道装，就弯腰点头，站到一边给他们让路。
越走越感觉不对啊，不是礼制森严吗？不是注重形式吗？这两个坟墓怎么就在王权府内？这不合逻辑。
王权家正厅门前，门紧闭着，都没进过几次。里面什么样？推了推门，门从里面锁了，晚上应该没人在里面，那应该还有另外的门出入。
“在看什么？”
怎么老有人在我背后忽然说话，都不打声招呼。
“早上好。”我说，然后转头找人：“哦，原来是你。”楚衣站在我背后。
“现在大晚上，怎么说早上好？”楚衣说。
“随便说说，你大晚上不睡觉，出来干啥？”
“我心烦，出来转转。”
“烦什么呢？”
“我……不对，你不过是个下人，什么时候轮到你盘问我了？我问你，你鬼鬼祟祟地在偷窥大堂干什么？”
“我想看看大堂是什么样。”
“白天不看，非要晚上来看吗？”
“白天要干活，晚上才有空。”我说。
“是吗？”
“是啊。”我说。
对了，问个问题先，我问：“为什么王权霸业的坟墓埋在在王府内？不觉得风水不好吗？”
“家主的意思，要和师婶合葬在一起。”
“师婶是谁？”我觉得这是个愚蠢的问题，纯属没话找话说。
“东方淮竹啊。”
“为什么淮竹的墓又在王府内？”我问。
“家主要埋的，你问他呗。”
“其他人不反对吗？”
“当然反对啦，最后拗不过家主，就让他在王权府最最最边上的竹林里埋了。”
“很晚了，我回去睡觉了。”我说。
“慢着，我问你个事。”
“什么事？”
“欠我的钱什么时候还我？”
差点忘了，还欠她钱。
“快了，过几天发工资后。”
“才七个铜板还要等发工资？”
“我也不想啊，有钱我还用问你借钱？”
“死穷鬼，我不信你没钱。”
“你要是能在我身上还有我的房间搜出一枚铜钱，全部送你。”
“我才不要。”
“等我发了工资，一定还。”
“你脸怎么那么红？”她问我。
“脸红？有吗？”我只感觉头重脚轻，之前一直没留意。
“有啊，而且还那么热。”她摸了下我的脸。
还没女生这么温柔地摸过我的脸。
我右手摸了摸左手脉搏，心跳很正常，没有心跳加速，看她的时候也没什么其他想法啊。
“可能天气热，刚干完活，没休息好吧。”我说。
“是吗？那你要好好休息啊。”
“头晕，我回去休息下。”
回到屋内倒头就睡。
“怎么那么大汗？”是不是发烧了？徐如山说。
徐如山、张非和文钰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了。
“头晕。”我说。
“脸那么红。”徐如山用头摸我的额头，说：“还那么烫。”
“赶紧去看大夫吧。”文钰说。
“是，有病必须看医生。”我强撑起身体，有病就得治，不能拖。
“大夫在哪？”我问。
“我带你去吧。”张非把我手搭他肩上，然后带我去王府内找医生。
我坐在一张凳子上，上半身趴在桌上。有人给我左手号脉。
“右手。”
我伸出右手，他又继续号脉。
“张嘴，啊……”他举着油灯掰开我的嘴。
“啊。”
“没什么，着了凉而已。”
“要不要打针？”我问。
“打针？”大夫问。
“哦，针灸的意思。”我说，又忘了。
“不用，这病来得快，去得也快，我给你开个方子，按时吃就好了。”
我脑子就一团浆糊，趴着睡，也不理别的了。
不知怎么的，又回到了屋子里，被人拿了一张大棉被盖着。觉得这被子一股汗馊味，踢开了。
“哎，兄弟，不要提被子，得捂出汗才能好。”不知道是文钰还是张非在说，判断力很差，听不出，也不想听。
有人把被子盖了回来，行吧，不理他，病好了再说。很快又睡着了。
醒过来已经是中午了，全身都被汗水浸湿，头还是挺重的。
“你醒了？来把药喝了。”文钰说。
桌上还放着一碗棕黑色的汤药。
“啊，谢谢。”
药不烫，喝了口，有点苦，憋着气，一下子就喝完了，然后把湿的衣服脱了，换了套衣服，又把被子翻过另一边干的那边盖着。
“文大哥不用干活吗？”
“早干完了，中午休息。”
“不管怎么样，还是先谢啦，多谢文大哥帮我熬药。”
“不是我熬的，是如山熬的，我只是端过来而已。”
“是吗？那我也得谢谢他。”
“还有，张非给你垫了药钱，记得还他。”
“什么？王府的大夫给王府的人看病还要收钱？”
“不收钱的话王府那么多人，保不住有几个人隔三差五去拿药当饭吃。”
“那些道长病了、受伤了，他也收钱？”
“那自然是，不收啦，为王权府出力而受伤或者生病，经过批准可以报销药费，大夫收的钱，也归王权府所有，他们跟我们一样只是领工资。”
“我的药费多少钱？”
“七钱银子。”
“这么贵？”
“不贵了，外面的医馆，诊金至少一两银子，还不包药费，王府内都不收诊金。”
“哈哈，小病靠扛，大病等死，不是没道理。”
“七钱算便宜了，种药，上山下水采药，而且一个地方也凑不齐那么多药，得踏遍千山万水，才寻得一味药材，制作保存，不时还要翻晒，都要钱的。”
“要药材去市场买不就行了吗？”我说。
“市场上的药哪里来的？还不是人家起早摸黑去山上，去深山老林找的，风餐露宿、栉风沐雨，一不小心被蛇咬了，被蝎子蛰了，连命都没了。”
“不能自己种草药吗？”
“有种，不过几百味药材，你能种多少？”
“哦。”不知如何说，此时我想到了李时珍，还想到庸医把医生的名声都毁了。
现在有个非常现实的问题摆在面前，我非常缺钱。
中药见效慢啊，习惯了打个点滴，第二天就好了，现在居然要躺几天逐渐好转，什么都干不了，浑身上下都不舒服。
“噼里啪啦”的鞭炮声。
**月份有什么值得庆祝的节日？中秋？重阳？时间都不对啊。发工资了，没错，差不多又是发工资的日子。
“文钰呢？”一个道士门都没敲就冲进来。
“不在这，出去了。”我说。
那道士还没出门，又一个人冲进来，跟他撞个满怀。
“靠，走路没长眼睛啊！”被撞那个人说。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请问您是文钰吗？”撞人那人说。
“嗨，我也在找他。”
“小兄弟知道文钰去哪了吗？”撞人的人问我。
“不知道，你们找他有事吗？”我说。
“他考入了一气道盟，我们来给他祝贺。”
“不过是个类似科举考试的东西，搞那么隆重干啥？”我说。
“一气道盟考试比科举更管用，科举考上举人才能分配工作，而且还要等几年，道盟考试就不同了，考的人少，毕竟大部分人都没练过道法，而且现在各府县都缺会道法的人，一考上基本都是衣食无忧了。”
“是吗？科举什么时候考试？”我问，原来这世界还是有科举的。
“秋闱就这几天，春闱是明春，不跟你说了，我还要去拜访其他几位。”
“科举？”我想想，这样的话，科举是选拔行政人才，一气道盟考试选的应该是会道法的人，那科举有没有武试？武试的人武艺高强，会道法的人一般也武艺高强，这样武试不是跟一气道盟考试有重复了？
外面热闹得很，起来看看吧。
地上红色的爆竹屑，众人围着什么。
“这位道长，你们在看什么？”我捉住一个人问问。
“我们王府今年有二十一个人考入一气道盟了，赶紧看看是谁。”
“谢了。”
王府大约一百多人去考，五分之一人考上，通过率挺高嘛，至少比我想象的高。
那群人从下午一直嗨到晚上。
“文钰还回不回来睡啊？”
我躺床上，问张非和徐如山。
“那小子飞黄腾达了，有的是地方住，还跟我们挤这破塌？”张非说。
“问一下，科举怎么参加？”我问。
“去县里报名就可以了。”张非说。
“太简略了吧。”我说。
“兄弟想考科举？”徐如山问。
“有救命稻草，干嘛不捉住？”我说。
“救命稻草？怎么救命？”
“我不想当下人了。”我说。
“谁不是呢？说得好像我们很想当下人似的。”徐如山说。
“科举到底要怎么才能考？”我问。
“先去学宫，报名本身姓名，年岁，籍贯，体格，以及容貌特征，还有家世曾祖父母，祖父母，父母三代姓名生卒营生。考生取具同考的五人，写具五童互结保单，再请本县廪生认保。完成以上，方准考。”徐如山说。
“真麻烦，有个问题，没办法提供父母姓名之人怎么参加科举考试？”
“这，我不清楚了。”徐如山说。
“哦。”
到时直接去问报名的人应该有解决方法吧。还是一气道盟考试好，报名直接填自己的信息就行了，不用考虑那么多。
门没关，有个人敲门。
“什么事？”张非问。
“文大哥叫我来请他三位同屋去赴宴。”
“好。”张非站起来。
“你能去吗？”徐如山问我。
“去吧，也好得差不多了，难得一次。”我说。
一间较大的房子，就一桌菜，十几个人，我还以为摆了几十桌上百号人。
“三位请坐。”文钰见我们来。
“那我们恭敬不如从命了。”徐如山说。
我们三个找位置坐下，桌子用红色桌布铺着，上面各种菜，中间一只整鸡，不知是何用意。
“今天来的都是文某在王府的兄弟，就不必拘礼了，敞开肚皮，吃个够。”文钰说。
“是呀。”“好呀。”众人附和。
文钰又说什么在外靠兄弟、什么兄弟情深之类的废话。
我就不客气了，拿起筷子就夹菜吃。
刚夹起一块猪肉，做我旁边的徐如山悄悄地摆了下手，示意我不要吃。
我松开筷子，猪肉又掉回菜盘上，还好筷子没用过，缩回手，把筷子放一边。
“哎，小兄弟，不用客气，吃吧。”文钰见到我缩手，说：“大家，都起筷吧。”
众人拿起筷子，但是都不夹菜。
文钰拿筷子把我刚才想夹的肉夹了放我碗里，说：“不用那么客气嘛，当平时一样。”然后他又给几个人夹了点菜，最后他自己夹了块肉放自己碗里，众人才开始夹菜吃饭。
这些人那么拘谨，有点虚伪，吃顿饭嘛，庆功宴嘛，搞得像国宴那么严肃。
“小文啊，我敬你一杯，祝你官运亨通，大富大贵。”一个人站起来给他敬酒。
“哪里哪里，我升职了，一定忘不了兄弟你的。”文钰说。
二人碰了一下酒杯，然后喝酒。
“我祝你鹏程得志，花盛续登高。”又一个人站起来说。
陆陆续续有人站起来敬酒。
张非和徐如山也敬了。
徐如山喝完酒坐下来，我还在吃东西，徐如山用胳膊肘碰了一下我的手。
我醒悟过来，我从不喝酒，所以我面前那杯酒一直没动过。
我端起酒杯，说：“祝文大哥步步高升。”
“小兄弟，文大哥没白疼你，来，碰个杯。”
文钰走过来，右手搭着我肩膀，左手拿着酒杯。我也右手举杯，刚要碰杯时，文钰把他的酒杯抬高了一点，本来他酒杯略低于我的，现在高过我一点，我明白过来了。
他一口把他的酒喝光，我轻轻抿了点酒进嘴里，舌头就感觉火辣辣的。
众人看着我们。
“哎，我忘了，我这小兄弟发烧刚好，不能喝酒，是我不好，还要他喝酒。”文钰见众人看着我的酒杯，还是满的，不知道他是想办法帮我解围还是故意这样说逼我喝酒。
“文大哥今天请我，我怎么能不给面子呢？”我一口气把酒杯的酒喝光了，然后像众人亮了一下酒杯，表示已经喝光了。
“好，好。”众人附和。
我坐下来，嘴巴火辣辣的，不停塞食物进嘴以减轻灼烧感，心里想着：老子再也不参加什么破宴会了，谁再要我喝酒我就以茶代酒，谁要强迫我喝我当场摔杯，I am very angry.
不知道吃了多久，有人喝酒喝多了，撒起酒疯，其他人都喝得醉醺醺的。不久都躺下了，就剩我坐着，众人皆醉我独醒，大概就这种感觉吧。
都睡吧，懒得陪你们这群酒鬼，我回去了。
出了这个房间，其他好几个房间也灯火通明，各种酒桌上的嘈杂声。
走远了，只剩下“吱吱吱”的虫子叫声，感觉远离酒桌后，世界都清净了。
第二天清晨，敲门声。
我醒过来，说：“请进。”
文钰推门而入。
“文大哥啊，要进随便进呗，还敲什么门？”
“兄弟啊，我下午就要去上任了，以后不住这了，我这回来收拾点东西。”
“是吗？你现在去当什么职位？”我从被窝里坐起来。
“小官，捉妖队的分队长。”
“哦，再小，至少也是个官。”我说。
“也对，下面也有好几个人。”他说。
他把他的柜子打开，拿出衣服、书籍还有其他东西，挑了几件衣服，然后收拾了几本书，一些信件，还有些我不认识的小东西，打包起来。
“好了，收拾完了。”他说。
“还有这么多衣服、书，还有这个木箱子，那么多东西你都不要了？”我问。
“不用了，你要的话就拿去吧，这些书，也都是考一气道盟的参考书，应该对你有用。”
“那就谢谢文大哥了。”我说。
“下午申时出发，如果你不便的话，就不必来送了。”
文钰走了。
感觉好陌生，完全不是平时那个平易近人的文钰。不用送，不用送的话干嘛还专门讲时间？去送送吧。
下午来到门口，几辆马车，估计有几个人今天出发吧。
“文大哥，我来送你了。”我见到文钰，打了声招呼。
他说什么送君千里终须一别，不用来送之类的客套话。
“今日此为别，不知何时还能相遇。”我觉得只有他说挺尴尬的，我也说了句。
最后，终于送走了他这个熟悉的陌生人。
走了一个能说得上话的人，下一步，我该干什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