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直到这一刻，他才终于意识到……(十三)
深夜，北洲的幽静夜空中闪烁着色彩迷离、绿蓝紫红多色交汇的光辉，如同丝绸和液态巧克力般丝滑粘稠，光缕间联系紧致而层次分明，美轮美奂。
——北洲的极光。
此时，萌芽首领正在北洲极光下的雪原上烤着火，堆在一起的干柴在夜空下啪嚓燃烧，将黑暗驱开，撑开明亮的光罩。
雪原、黑夜、极光、篝火，有种难言的意境蕴含在其中。
萌芽首领从腰包中取出刀和铁丝，用刀从身旁已经倒下了的利爪冰熊身上割取肉块，又用铁丝将肉穿上，将铁丝另一头插在篝火周围被清理出的土地上，等待火焰的温度将肉烤熟。
他抬头望天，注视夜空，这是黑夜来临后的第四十三个小时。
他和韩萧来到这个世界的时间大概是三月份，如今已经过去十个月左右，到了次年年初。
海蓝星的建模类似地球，所以，北洲偏北的地方在这段时间会出现极夜现象。
而奥弗梅拉家族发现雷德贝尔的位置，距离他现在所在的地方，还要再北一些。
“已经十个月了呀。”萌芽首领心中感慨，感到些许恍惚。
“呼。”一阵寒风吹过，萌芽首领弄出的篝火被风吹得晃动。
他转头注视着晃动后又重新平稳下来的篝火，火光照在他渐渐明亮的眸子上，他道：“或许，我应该弄个雪屋？”
话语说出的下一刻，他感到自己脚下的地面出现动静，四面土壁从地面凸出，在萌芽首领的上方合拢，构筑成一间土屋。
“我其实想自己弄。”
身处土屋当中，萌芽首领扫了眼周围的土壁，在心中默默道。
“也不知道六国那边反应过来没有，他们总会讨论再三后才做出行动。”口中说着，他拿起一根看样子已经烤好了的肉串，将之放到嘴边轻咬了一口。
没什么味道，但他不挑，反正这只是为了等鱼群行动，闲来无事才做的事情。
萌芽首领前方的地面泛起水纹般的波动，一名包裹在黑衣下的女特工从泥土中上升，双脚最终踩在地面上。
她声音沙哑道：“首领，那边已经找到雷德贝尔的位置了。”
萌芽首领挑了挑眉，“这么快？”
没等女特工回话，萌芽首领便点了点头，道：“我明白了，看来那边的行动很顺利，你先前往配合布置‘鱼笼’吧。”
“是。”女特工颔首道了一声，刚要离开，下意识做沉思状的萌芽首领突然抬手打断她，道：“先等一下。”
他做手势示意女特工把耳朵贴过来，女特工俯身、侧耳、贴近倾听，萌芽首领在她耳边悄声道了一句。
女特工再次起身，话语中不带有丝毫疑问道：“我明白了。”
尽管女特工未提出质疑，萌芽首领还是解释道：“瑞岚和提琉斯是变数，有些事情，我们不得不防，你先下去吧。”
“是。”女特工颔首，以沙哑的声音道。
说罢，她侧头瞥向土屋外，隐约的窸窸窣窣声从屋外传来，女特工眸子中闪过冷厉。
“不必在意这件事，我会自行处理，你先离开吧。”萌芽首领摆了摆手，说话间又拿起一串的肉串，以毫不在意的语气道。
“是，首领当心。”女特工提醒了一声，不带有丝毫疑问地执行萌芽首领的命令，她脚下的地面再次出现水纹般的波纹，身躯遁入地面中。
在女特工离开后，萌芽首领看向土屋墙壁下方直径不到半米的圆形出入口。
窸窸窣窣的声音渐渐逼近，极光照射下的阴影投入屋中，化作火光下的浅影。
阴影逼近，在火光照射的地面上渐渐放大，空气安静得只能听到火柴燃烧的噼啪声，在萌芽首领的目光注视下，一只银白色的狗头伸了进来，“嗷呜！”
……
“我之前怎么就没想到这点。”
萌芽首领坐在蜷缩于地的银狼背上，单手提着随同银狼一起来的极冻鸟左右观察。
他已经侦测过极冻鸟的信息：
[极冻鸟
等级：59
生命值：1769/3158
体力值：4365/4365
力量73、敏捷111、耐力102、智力165、神秘125、魅力72、幸运33
气力：0
能级：1595
阶位：D+
专长：……
技能：……
负面状态：【重伤】、【半死亡】、【控制】]
极冻鸟的【半死亡】和【意识控制】状态很有意思，里面显示出很多信息。
[【半死亡】：你的意识已经是死亡，身躯依靠外来能量维持运行，由潜意识控制身躯，生命、体力、气力恢复速度-80%，无视疼痛、无视部分异常状态]
[【控制】：你的潜意识被掌控，遵循掌控者的指令]
“你可以命令它，对吗？”萌芽首领拍了拍身下的银狼，此时的它正探寻已经熄灭的篝火堆周围的香气。
这个篝火堆是被它拱灭的，周围破碎的土块也是它的杰作。
银狼似乎寻着气味找了他很久，看到他后有些欢腾。
欢腾，算是比较委婉的说法了。
总之，面对体长达七米以上的银狼一顿摇头摆尾、活蹦乱跳、左右奔驰，女特工制作的临时土屋承受不住，被银狼弄塌了。
在听到他的话后，银狼点了点头，它拍了拍雪地，示意萌芽首领将极冻鸟放下，对着极冻鸟嗷嗷叫了两声。
随后，旧伤未愈的极冻鸟一瘸一拐地走到银狼侧腰的位置，用鸟喙给银狼挠痒痒。
萌芽首领注视着眼前的一幕，眯了眯眼。
他自然能够猜到银狼身上发生了什么，否则他刚才也不会说出“我之前怎么没有发现这点”这句话。
他从女妖身上获得的特殊基因片段为【控制】，而他的成长任务中明确提到过：一枚游荡在宇宙中的特殊细胞在机缘巧合之下来到海蓝星，引起了海蓝星生物的一次集体变异。
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那枚细胞中所蕴含的某种因子应该能够在极大程度上影响海蓝星超凡生物的基因，而这便导致了海蓝星超凡生物的变异。
并且，这种变异是具有延续性的。
吞噬掉已经变异了的生物，新的生物同样会发生变异。
这大概就是银狼身上发生特殊变化的原因，它已经拥有了特殊基因序列-【控制】中所蕴含的能力。
更准确的说，应该是银狼获得了特殊基因序列-【控制】的变种能力。
毕竟特殊基因序列-【控制】在女妖身上体现出的能力偏向于【魅惑】，说明那种因子作用在不同生物身上，所导致的结果是不同的。
所以，超凡生物身上的能力并不是基因最原初的能力。
而，银狼身上体现出的能力似乎更加纯正。
萌芽首领发动面板自带的侦测功能，查看银狼的属性：
[银月狼王
等级：57(升级中……)
耐力转化生命值：1:38
耐力转化体力值：1:46
生命值：5879/5879
体力值：6985/6985
力量112、敏捷123、耐力137、智力78、神秘24、魅力148、幸运128
气力：0
能级：1673
阶位：D+
专长：
狼王之资：魅力+25%，幸运+20%
自然灵性：你更易理解其他生物语言中所表达的意思
……
技能：
死体复生：消耗气力/体力/生命值，复活已经死亡且机体仍具有活性的生物，被复活的生物将进入半死亡状态
死体控制：被你复活的生物将听从你的指令，可控制生物的数量上限根据被控制生物的实力以及自身的智力和魅力属性决定
……]
萌芽首领眯了眯眼，嘴角轻笑道：“有点意思。”
死体复生和死体控制这两个技能，说是BUG技能和鸡肋技能都不为过。
你说它们BUG，没错，可以复活并控制任意生物体的能力的确很BUG。
你说它们鸡肋，也没错，物质是守恒的，万事万物遵循等价交换的原则，复活生物体需要付出生命值/体力/气力，以此来为生物体等量恢复生命值/体力/气力。
那么，问题来了。
仍具有活性的生物遗体如何获得？
大多数情况下，肯定是需要通过战斗击杀敌人获得。
所以，这个生物如果连技能使用者都打不过，技能使用者又为什么要耗费生命值、体力以及气力来复活它？
更何况，一只被击杀的生物，基本上会如同眼前的极冻鸟一样，身体受到难以恢复性的损伤。
这样的话，收益和付出比就更不划算了。
如果正身处战场，这两个技能绝对算得上最没用的能力之二。
不过，如果妥善利用的话，或许能发挥出难以想象的效果。
就如同《某海贼》里的恶魔果实一样，这两个能力的强度和使用者的脑洞有一定关系。
萌芽首领看向银狼的眼神渐渐放出光来，有点毛骨悚然，至少银狼是这么想的，所以它在留意到萌芽首领的眼神时，下意识打了个哆嗦。
“你特地来找我，是打算跟着我吗？”萌芽首领以一种诱拐小动物的语气问道。
银狼其实是有点害怕萌芽首领的，不过在萌芽首领问出这句话后，它还是点了点头。
在跟着萌芽首领的这段时间里，它白吃白喝到很多东西，也见识了萌芽首领的强大，所以认定萌芽首领是一根超级粗大腿，打算一抱到底。
“那，你就跟着我好了。”
萌芽首领答应得果断，导致银狼两只耳朵下意识竖了起来，看向萌芽首领的目光惊奇。
它本来已经准备好了诸般手段恳求萌芽首领答应，谁知却如此简单。
不过，别管大腿怎么反应，大腿始终是大腿，该舔还是要舔。
于是，银狼快速摇晃尾巴，做出一副十分振奋的样子，那双水汪汪的眼神仿佛在说：“哇，您肯同意收留我，那您一定是上帝吧！”
……
数日后，萌芽首领短暂现身于北洲极夜区某个归属于瑞岚，实际上算是三不管地带的边远小镇，他在询问当地人一些有关雷德贝尔的问题后离开。
当日，数名经常混迹于酒吧以及在几日前刚刚搬居至此的居民拿出了家中隐藏的通讯器。
——三种不同的通讯器。
……
萌芽组织总基地，宽敞的全金属会议室。
萌芽组织内的犬派召开紧急会议，所有高层围坐着会议桌，依然是由副首领先开口，他将双手放在桌上，大拇指不时互相轻触，语气中带着些许轻松道：“瑞岚那边通过卡塔尔之前留下的暗线通知我们，他们已经锁定了首领的踪迹，首领正前往北洲的维多利亚雪原，目的似乎是要寻找雷德贝尔。”
之前那名老瘦高层皱了皱眉，问道：“雷德贝尔？那个北洲传说中的冰原暴君、极地真正的主人吗？那个男人去找雷德贝尔做什么？”
副首领摇了摇头，道：“我也不太清楚。”
“但是……”他话风一转，双手紧紧攥在一起，坚定道：“卡塔尔同样派人搜集了情报，基本可以确信这份消息属实，这可能是我们唯一一次狙杀那个男人的机会了，错过这个机会，到时候，被清洗的就会是我们。”
他扫视一圈，目光难得锐利起来，沉声道：“我们已经勾结了瑞岚和提琉斯，都做到这份上了，各位不会就此收手吧？”
数名高层举棋不定，真到了这个份上，他们反而犹豫着不敢下手了。
那可是萌芽首领啊，一直压在他们头上的男人。
而且，他们突然开始思考，如果萌芽首领不在了的话，萌芽组织的未来会怎么样。
一片未知，但肯定会比现在差，而萌芽组织若是没了，他们呢？
其他大部分高层默不作声，暂不表态。
看到这副景象，副首领眸子微眯，随后有节奏地拍了拍手。
十余名早已安排上的萌芽组织执行官推门而入，将整个会议桌以及所有高层围在中间，意思已经再明显不过。
这条船，已经出发了，到了江中心还有可能跳船吗？
这么做自然不是副首领个人的意思，而是数个强硬派共同的意思，他们已经认定了这是最后的翻盘机会。
如果这次行动不成功，他们便唯有死路一条，在场的任何一个人都无法承受那个男人的怒火。
“我同意副首领的观点。”当所有的执行官就位后，萌芽组织的一名高层当即开口煽动道：“那个男人特地暗中前往北洲，将一切工作都做得如此隐蔽，甚至没有前去萌芽组织的分基地调用人手，而是通过其他方式搜集雷德贝尔的情报，明显是要避开我们，他根本没有预料到我们会走出这一步险棋，同样没有察觉到我们最近的动向。”
“没错！”又一名高层起身附和道：“现在，他手下包括杰罗兹、因瑞斯在内的五名主要嫡系都不在他身边，正是狙杀他最好的机会，事情的主动权已经完全落在了我们的手上，他个人的实力即使再强，又如何能够应付得了我们三方势力的联合狙杀？”
副首领扫视表情不一的高层，攥紧双手，以冷硬的话语道：“我们已经让鱼儿落入精心编织的网，现在，是收网的时候了，在座的各位，有谁不想看看胜利果实的？”
之前犹豫不定的几名高层表情一寒，听出了话语中的威胁意味。
注意到他们的表情，副首领心中满意，他用双手抵住下巴，又以缓和的语气劝说道：“各位，尽管我们所捕捉的是一条鲸鱼，但即使是最强壮的鲸鱼也无法战胜狡猾的渔夫，而我们的收获……”
说到这里，他张开双臂，似乎要将整个萌芽组织囊括其中，以充满野心的口吻续上之前的话：“便是这只鲸鱼的全部。”
他已经说得非常明确了，参与这次赌博的，将在事后掌控这硕大的萌芽组织，而放弃赌博的，就溺死在这，话摆这么明，言下意思就是：“选择吧，我已经没有耐心了。”
在场的聪明人，自然明白他的潜台词。
“我同意。”一名高层沉稳道，这是本来就做好的决定，没什么好犹豫的，他之前只是想多观察一下而已，副首领做这些事不是针对他这类人，而是针对几名举棋不定的高层。
“我也同意。”一名原本有些举棋不定的高层道，他不是傻子，再考虑再三后，做出在他看来最明智的决定。
所有高层纷纷附和，表示赞成副首领的提议。
副首领轻笑一声，拍了拍手，一名身材特工当即呈上早已准备好的香槟和配套的酒具。
很快，一杯香槟摆在每一名高层的面前。
副首领捏起高脚杯的杯脚，以一种难以压抑的激动语气道：“让我们为即将迎来的胜利干杯！”
之前最先开口煽动的高层当即起身附和，将手中的高脚杯对向副首领，道：“让我们为萌芽组织新的首领干杯！”
早就预料到此的期待高层并未对此感到惊讶，他们心中抱着各自不同的打算，同时举起手中的高脚杯，道：“让我们为萌芽组织新的首领干杯！”
副首领扫视一众恭维自己的高层，微微一笑，将手中的香槟一饮而尽，颇有些意气风发。
此时，他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光明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