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王江南先愣住,继而大叫。

“淑女,淑女,镇定,镇定,”独孤心慈呵呵笑道。

“独孤大术师到真是才华卓绝啊”郑穗儿也悠悠叹道。

“一般一般,燕唐第三”可不是,甲榜第三名。

“今次,必须由汝请客”王江南见不得人嘚瑟。

“两位小娘子请客,本郎君买单总行吧?”独孤心慈继续笑得眼眉聚拢。

“小王爷来长安已有些时日了吧?”郑穗儿幽怨的说道。

“恩,九月底入京”独孤心慈不知其意。

“小王爷倒是忘了某等故友了?”郑穗儿叹道。

“啊,某曾去大唐书院寻尔等,但未遇”辽阳郡王嗣子不得撒个小谎。

“尔去过大唐书院?某等近日倒随师在洛阳游学,难怪未遇”王江南倒厚道,继而不厚道了“听闻今秋制科有近万考生,某等书院也有数百人参考,入第不到三十,怎地就让尔等入第,还是甲榜第三?”

“别打击本郎君,本郎君的才华世人皆知,怎地就不能入第?”

“不行,某要加菜”王江南继续叫道。

“别加了啊,本郎君最近困窘,手中开元通宝甚少”

“远东商行的主人还缺开元通宝?”王江南瞪眼。

“某可与远东商行无瓜葛了啊”独孤心慈狡辩。

“偌大个远东商行说弃就弃,独孤小王爷倒真爽利”郑穗儿评价公允。

“钱财乃身外之物,财去人安乐”独孤小王爷是真的爽利。

“哈哈,某昨日才听玉真公主叹道怎样才能邀请到甲榜前三俊彦,今日某就与之一同桌,倒可真值得浮一大白”王江南兴奋道。

“独孤小王爷隐姓埋名参考制科,还真是高明远识啊”郑穗儿小娘子又说道。

“恩,此话怎讲?某被独孤大都护收为嗣子,入谱牒时就改了名,倒不是隐姓埋名,只是阴差阳错”

“独孤小王爷是真的不知?”郑穗儿叹道“当今相公朝臣对魔狼天星不加封赏,甚至刻意打压,独孤天星大术师乃去岁征漠河最大功臣,如今却在京畿道无人提及,如今小王爷高中入第,再次名扬天下,岂不是让相公们脸上无光?”

要不说这聪慧之人就是一针见血,把事情来龙去脉看的透彻。

“是哦,这是否汝的阴谋诡计?”王江南瞪眼。

“什么阴谋诡计?这是阴差阳错”独孤心慈不满。

“就怕再次激怒朝臣相公们,适得其反,弄巧成拙啊”郑穗儿倒看的明白。

“本郎君早绝入仕之意,怕甚?”

“是极,本就无错,怕甚?”王江南小娘子叫嚣。

“京都不是远东,势力错综复杂,小王爷倒需谨慎”郑穗儿劝慰。

“谢郑小娘子良言,本郎君自会谨慎,倒是两位小娘子最好少提及本郎君”

郑穗儿叹气,王江南小娘子倒没心没肺的问起独孤心慈可认识同科士子。

独孤心慈敷衍几句就等来了酒楼博士送来的席面。

四个胡女各捧木盘,几样菜式色彩香艳,让人胃口大开。

葱醋鸡乃鲜蒸芦花鸡,卯羹就是兔肉汤,活虾炙为烤河虾,五肉拼盘为羊、猪、牛、熊、鹿这五种动物肉细切成丝,生腌成脍,再拼制成花色冷盘,羊皮花丝就是羊肉切条只考,鸭花汤饼为鸭血汤饼,升道坊卤煮不知是去西市现买还是摘星楼自己制作?

“这卤煮可是西市正宗升道坊卤煮?”独孤心慈于是问道。

“正是,此卤煮乃刚遣人去购买,郎君倒真为行家,此道菜最近很少火热”

“升道坊卤煮?某倒要尝尝”王江南兴致勃勃,挑起一段肥肠“这是什么?”

“卤煮啊”独孤心慈翻着白眼,也伸著开动。

几位胡女本准备分餐,现在倒好,客人自行动手了。

大熊和阿狗也在一般小案几上分食羊腿,不亦乐乎。

“还不错,”王江南尝口倒赞扬道。

“新丰酒来两坛”独孤心慈又开始点酒水。

“呵呵,本酒楼的酒水是免费供应的,几位郎君慢慢品尝”酒博士倒知这两位肯定是女扮男装,但也不揭露,男装私服入酒肆乃当今潮流。

“恭祝独孤小王爷入京,万事平安,饮胜”王江南小娘子起头。

“顺祝两位小娘子越来越美丽”独孤心慈一饮而尽。

酒过三巡,食盘扫光,宾主皆欢。

“摘星楼的吃食倒还不错”王江南开心的捂着肚腹,很不淑女的打个饱嗝。

“注意啊注意啊,女神形象还要不要?”独孤心慈揶揄。

“独孤小王爷后日即参加冬至日殿试吧?”郑穗儿问道。

“不错,某本不欲掺和,可大都护强邀,盛情难却啊”独孤心慈不无嘚瑟。

“冬至日大典耶?如此盛大的场面居然还盛情难却?”王江南小娘子愤怒。

“淡定淡定,那是圣人和相公们的盛典,小子们凄风冷雨中枯立,饥寒交迫,怎得笑开颜?”

一番笑闹,准备散席,两位小娘子也得各回自家准备冬至日庆典。

冬节大如年,冬至日乃国之大典,亦为燕唐民众的年节,古来即有冬至吃汤圆喝羊汤增岁的习俗。

独孤心慈叫来酒博士,细算餐费,居然要三贯半,独孤心慈也笑嘻嘻的给了半两金箔,还不让找零。

一行人下楼,一楼高台周遭挤满食客,台上几位衣衫清凉的胡女翩翩起舞。

高台正北方的屋廊内几桌食客也纷纷叫好,这几桌具是锦衣华服,与周遭白袍士子大不相同。

王江南看两眼撇嘴,郑穗儿更是羞红了脸颊,独孤心慈笑笑准备出酒楼。却见廊内出来三人拦住去路。

“独孤大术师好兴致”一青袍大汉笑道,眼内寒光闪烁,几乎咬着牙说着。

另一人也是脸色阴沉,目光盯着独孤心慈似乎要咬人,还有一人面如冠玉,身材颀长,这位独孤心慈倒认出来了,居然是在庙街被擒送入京都的突厥沙体罗利特勤。

“特勤向来可好?”独孤心慈笑道。

“蒙大术师关照,好的很”沙体罗利特勤阴阴笑道。

“武王殿下有请独孤大术师”开口的青袍汉子喝道。

“武王殿下?某不曾认识啊?”独孤心慈仍然笑着。

“去了不就认识了?”沙体罗利特勤笑道。

“哎,好吧,两位小娘子先行回府,改日再聚”独孤心慈对两位小娘子笑道。

“独孤都尉。。。”郑穗儿有些着急,这几位可正是独孤天星的怨主。

“无妨,想来武王殿下也是请某吃酒,两位小娘子告辞”独孤心慈转身带着大熊和阿狗,准备跟这几位前去拜见武王殿下。

“不如某等也去看看”王江南小娘子咬牙道。

“真心不用”独孤心慈也不转身,挥挥手。

王江南抬脚准备跟随,郑穗儿一边拉住“小王爷,退一步海阔天空”

“恩,承记”独孤心慈转首笑道。

郑穗儿拉着王江南出酒楼。

“某等跟去亦可关说一下啊”王江南不满。

“那是武王殿下燕棣,圣人四子,在庙街被狼团杀死的李经道术师即是武王府长史”

“那独孤天星岂不危险?”

“这是京都,武王也不敢过于放肆,可能只是羞辱一二,独孤天星若服软,倒可以揭过此节。”

“可那独孤天星岂会甘于被辱?”

“那又能怎样?”郑穗儿无奈,一个郡王嗣子对上一个亲王,而且是圣宠正隆的皇子,更重要的的是郑氏与此皇子还有些瓜葛“独孤大术师也不希望某等看到他受辱的情状吧?”

两位小娘子郁闷上车回府,独孤心慈也来到了武王殿下所在雅间。

武王雅间比之二楼的雅间大几倍,四五张案几上摆满吃食,周边几桌均是神情各异的青年贵人,各拥娇女,饮酒吃食不亦乐乎。

武王殿下金冠粉面,玉带锦袍,年岁也不大,颌下微髯,只是眼光锐利,盯着独孤心慈不语,边上有两个微胖锦袍汉子,此刻也饶有兴致的盯着独孤心慈。

“远东独孤天星拜见武王殿下”独孤心慈拱手作揖。

武王眯眼不说话,独孤心慈就一直躬身作礼。

“独孤大术师?”边上一个锦袍汉子起身来到独孤心慈面前“也没有什么特殊嘛?”

“是,小子本就是普通白衣”独孤心慈微笑道。

“普通白衣?某的长史可是被尔等所杀?”武王殿下砰的一声掷出酒杯,在地上滚两下到独孤心慈脚下。

“武王殿下怎地生气了?还不快把酒杯给武王殿下奉回”边上沙体罗利特勤嗤笑。

独孤心慈摸摸鼻子,俯身捡起酒杯,疾行几步到武王殿下案前,双手奉上。

“独孤大术师在远东威风的紧啊,某的黑虎团三千多人说沉入海里就沉入海里?”去请客的青袍汉子回到武王殿下身后冷笑道。

“倒酒”武王桌上的另一个锦袍汉子喝道。

独孤心慈拱手,拿起酒壶给案上的三个空酒盏满酒。大熊和阿狗肃立屋外,木然无语。

“多有得罪,武王殿下大量,还望海涵”独孤心慈赔笑。

武王殿下端起酒盏,看看独孤心慈,笑了笑,突然吐口口水到酒盏,放下酒盏“初次见到独孤大术师,果然人中豪杰,此酒就赏赐与你吧”

“可是这酒有点脏了”独孤心慈无辜的看着酒盏。

“哈哈”屋内众人轰然大笑。

“独孤大术师,你也有今日?”边上另一阴沉汉子冷笑“武王殿下赐酒,居然还嫌脏?”

“可是酒盏中刚才武王殿下吐了口水啊”独孤心慈继续一本正经。

“武王让汝喝,汝就得喝”边上锦袍汉子喝道。

“武王殿下天潢贵胄,口水也是琼浆玉液”边上坐着的锦袍汉子也笑道,也拿起面前的酒盏吐口水“本驸马也赐尔一杯酒水”

“本郎君也凑个趣”站着的锦袍汉子也学样吐口水到一个酒盏。

“独孤大术师,这三杯酒汝是喝还是不喝?”武王殿下打开一把折扇,风雅的摇一摇,也不怕这雨雪天气温低。

“喝”身后青袍汉子厉喝。

“哎,本郎君与诸位并无甚深仇大恨吧?”独孤心慈无奈。

“汝杀了某的长史”武王殿下叹道。

“汝把某的黑虎团三千人沉入海中,某乃窦黑豹”青袍汉子怒斥。

“汝去岁把某的八百兄弟轰为灰烬,吾乃渤海哈赤乞儿”阴沉汉子喝道。

“汝在远东羞辱了燕君鸾公主”坐着的锦袍汉子想想也说出理由。

“某看你不顺眼”站着的锦袍汉子也找个理由。

“可某并不认识两位郎君啊?”独孤心慈无辜。

“某乃摘星酒楼少东司徒奇才,这位是驸马都尉光禄少卿王公,”司徒奇才得意洋洋的介绍。

“哦,见过诸位,某刚已饮酒颇多,现不胜酒力,欲告辞,万望海涵”独孤心慈准备撤退。

“今时今日,独孤大术师还想逃?”司徒奇才拍拍手,周遭涌出无数青衣汉子,几个汉子还把屏风展开,隔离廊房和天井。

青袍汉子窦黑豹也闪身跃出,拦在廊外,哈赤乞儿也隐隐戒备,与众人成合围态势。

“武王殿下,这是何必呢?某已认错,殿下可否把某当个屁给放了?”独孤心慈继续挣扎。

“本王请大术师饮酒,怎地还推让?”

“是否某喝了这杯酒就可离开酒楼?”

“呵呵,喝了酒当然要吃菜的”武王殿下合起折扇。“独孤大术师嫌弃某的酒水不美?还是独孤大术师需人喂酒?众位可得帮忙啊?”

青袍窦黑豹狞笑,伸手就抓住独孤心慈的臂膀。哈赤乞儿端酒过来。

“哎,诸位这是何必呢?大熊,阿狗,都是死人啊,他们欺负本郎君呢?”独孤心慈叹道。

大熊和阿狗听闻,蹭就就钻了进来,大熊伸手如抓小鸡就拎起窦黑豹,哈赤乞儿见状一个蹬腿就踹向大熊,阿狗一撩手就把他拧翻在地。

周遭人等具惊住。

“怎么这么野蛮?”独孤心慈拍拍肩膀,嫌弃刚才窦黑豹抓他肩膀。

“尔等想造反?”司徒奇才怒喝,十几个青衣汉子一拥而上,大熊抡起窦黑豹打个圈,青衣汉子立倒无数。

阿狗伸手抓住司徒奇才的衣领,立刻让其扑倒在独孤心慈脚下,独孤心慈抬脚按在司徒奇才的脸上“司徒少东,某等无冤无仇的,掺和个什么劲啊?”

“好大胆?独孤大术师,汝可想明白了”武王殿下脸色铁青。

“哎,某想清楚了”独孤心慈落寞说道,做个手势。

一偏头,大熊双手一较劲,窦黑豹的脑袋立刻偏向背后。

阿狗也伸手一切,正切在哈赤乞儿的咽喉,一股黑血喷到武王案上。

廊房里一片死静。

高台上的舞女却兀自在疯狂的旋转,周遭食客奋力叫好。

武王殿下看着案几上,吐了口水的酒盏被溅入黑血,红艳艳的,武王殿下忍不住呕吐起来,驸马都尉王承庆当即晕倒。

“何必呢?何必呢?何必呢?”独孤心慈长叹三声,不理脚下瑟瑟发抖的摘星楼少东司徒奇才,“武王殿下,某不胜酒力,告辞告辞”

“如此凶徒?如此凶徒?”武王殿下瘫软在地喃喃自语。

独孤心慈施施然带着连个护卫绕过屏风,扬长而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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