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做仪门的对联不错,大堂的写长一点啊?”魏青主簿的要求还真多。

独孤心慈想想就写了一副长联:

得一官不荣,失一官不辱,勿说一官无用,地方全靠一官;

吃百姓之饭,穿百姓之衣,莫道百姓可欺,自己也是百姓。

“这个做大堂的正合宜”

独孤心慈也难得理他,继续写二堂的:

法合理与情,倘能三字兼收,广无冤狱;

清须勤且慎,莫谓一钱不要,便是好官。

写完了,独孤心慈即想歇歇了。

“某给明府斟茶,辛劳明府了,汝看某还须去制作牌匾,明府给某的衙门也写一副啊?”魏青主簿很狗腿的端来茶水。

“好吧,汝倒是会爬杆子,那就再来一联”

独孤心慈给魏青主簿的对联是:

与百姓有缘才来此地

期寸心无愧不鄙斯民

魏青主簿连声赞好,欣赏了一会,等独孤心慈吃完一盏茶,有笑道“某若把这副对联一挂,杜绾县丞他们肯定会羡慕某的,呃,不好啊?独孤明府也不能厚此薄彼,给他们也写上一副?”

“嘿,汝这是把某当苦工使啊?好吧,闲着也闲着,某今日就写个尽兴”独孤心慈指着自己的主簿笑道。

于是,先给土地祠写上一副:

守天子门户年年丰稔;

护燕唐百姓岁岁平安。

“太合宜了,独孤明府写的太好了,土地神作为土府的主宰,位列金、木、水、火、土五行之中,即能能够洞察人间善恶,应恪守本职,广施德泽,造福一方黎民。”

独孤明府不理,继续写着。

衙神祠的对联则是:

不求当官称能吏

愿共斯民做好人

衙神祠又称酂侯祠,供奉的是能吏的楷模汉,追随汉时开国圣人刘邦之前曾在县衙当胥吏的汉代名相萧何。此联道出了一些能臣的抱负:不求浪得贤能良吏的虚名,但求和普通百姓一样作个好人之实。

独孤心慈再写二堂的楹联:

为政不在言多须息息从省身克己而出;

当官务持大体思事事皆民生国计所关

给县丞厅的对联是:

立定脚跟竖起背;

展开眼界放平心

“独孤明府有点敷衍咯?不知杜绾县丞与温顾言县丞满不满意?”魏青笑道。

“杜绾这些日可放下了诗书,不满意让他自己写”

独孤心慈不理继续写到:

法行无亲令行无故;

赏疑唯重罚疑唯轻。

“这是给参军厅的?不错不错”

要办事,莫生事,要任怨,莫敛怨;

可兴利,毋近利,可急功,毋喜功

“这是给县尉厅的?独孤明府写的真好,训示的好啊?要办事,莫生事告诫他们要脚踏实地地办事情,不要无事生非,搞出一些歪门邪道来;要任怨,莫敛怨劝诫他们要任劳任怨,经得起考验,时时处处要为民着想,千万别引起民怨。可兴利,毋近利,可急功,毋喜功,则要求他们要兴利除弊,但不要好大喜功,急功不可近利。”

“还有那些地方要挂的?”独孤心慈懒得理会随口问道。

“县狱门口也挂副吧?”

于是县狱的对联也出来了:

尔违条犯律罪有应得;

吾发奸擿伏歧途指返

“六房的门口也挂一副吧?还有账房的门口也不能光秃秃,民政厅的也要一副”

独孤心慈今日还真是好脾气,于是再写几幅。

民政厅门口的是:

什么叫做好官?能免士民咒骂,足矣;

有何称为善政?只求狱论公平,难哉。

东账房联:

廉不言贫,勤不言苦;

尊其所闻,行其所知。

西账房联:

一丝一粟,某之名节;

一厘一毫,民之脂膏。

吏曹房联:

选官擢吏贤而举;

考政核绩廉以衡。

户曹房联:

编户方田勤并慎;

征税敛财公亦平。

工曹房联:

鸠工庀材精营造;

通路开渠细耕耘。

刑曹房联:

按律量刑昭天理;

依法治罪摒私情。

礼曹房联:

进退一心严此即是礼门义路

文章千古共果谁能入室升堂

兵曹房联:

马不离鞍,身不解甲,待旦枕戈因卫国;

气可吞虏,势可排山,靖边守土为保家。

“独孤明府真是文思如泉涌啊?皆是佳联啊”魏青主簿好话一箩筐,独孤心慈想想给自己的花厅也写上一副:

只愿厅中差事少

但求世上好人多

“呃。独孤明府的愿望还真大啊?”魏青也不知是赞扬还是贬损。

“这个后院的也来一幅?”独孤心慈问道。

“必须的”

于是独孤心慈给后宅大门写上:

忙里有余闲登山临水觞咏;

身外无长物布衣蔬食琴书。

“好文采啊,这才是某等想要的生活”

独孤心慈腹诽:知道汝最闲暇。

最后再写上一副这个书房的对联:

宠辱不惊看庭前花开花落;

去留无意望天上云卷云舒。

“独孤明府这是以联言志啊?宠辱不惊怕亦只有明府能做到了,某等皆凡人,只能想想而已”魏青主簿的奉承不着痕迹。

“好了,对联即写到这儿了,某的手臂都写酸了,午餐吃什么?某等不能喝酒总要弄点好吃吧?”独孤心慈掷笔缩回交椅,端起茶盏。

“要不去摘星楼给明府点一桌席面?”魏青也笑呵呵回答,今日可要跟着饱饷肚腹了。

“他们现在也忙,某来自己整治,对了,阿狗,小雅说要吃点什么?”独孤心慈又问往升平坊送过早点回来的阿狗。

“纳兰教授说随意”阿狗闷声回答。

“好吧,某等就随意点,去采买点食材回来,某看这儿的庖厨倒齐全”独孤心慈吩咐。

阿狗收好木头,闷头去搜寻食材,魏青看天色离午时尚早,即回去主簿厅晃荡一圈,独孤心慈则闭眼躺在交椅上假寐。

午时,独孤心慈尚在庖厨忙碌,刚吩咐阿狗给升道坊的纳兰女帝送去吃食,远东家具坊的人即送书案过来了。

远东家居坊自然是远东人开的,亦是远东商行的买卖,一直是谢晓天总理,他们自然明白魔狼天星的脾性,送来的物事均是简约大方。

一个大书案台面约有一丈长,三尺宽,四尺高,檀木所制,上了清漆,深红古朴,两侧卷云案头,支撑腿有镂空格挡,如此大的书案看着即让人一震。

五把直形搭脑、横向靠背式的圈椅,独孤心慈唤之为太史椅,背板微向后仰,座面宽大,腿足较高,造型简练、挺拔,耐人寻味,细致精密,手感舒适,三段隔堂装饰,上段浅雕云纹;中段是主要的装饰部位,雕刻一副精巧山水图;下段则镂刻如意纹,底部镂亮脚透空,使本来厚重、壮实的太师椅在视觉上有一线空灵。扶手也是用榫卯攒斗的大栲格子制作,一根弯曲自如的线条组成阴阳相间、刚柔相济的图案,而扶手就在图案上,十分巧妙。椅座面抹头下有四面束腰,溜肩,使整个椅子线条分明。这几把太史椅没有券口、牙板、牙角等装饰,在束腰下溜肩处浅刻精细的卷云卷草纹饰,这些阳线勾勒成的图案,如良渚玉雕,精致细腻,与太师椅庄重的造型形成对比,大气中有秀气,丰富了视觉上的美感。

近这五把太史椅即让魏青看得眼馋不已。

“又不贵,一把才二十贯,魏青主簿大可去购置一套,某让他们给汝八折”独孤心慈亦是大方。

“一把二十贯?五把不是要一百贯了?某可买不起,恩,还能便宜些么?”魏青摇头叹气。

“真是小气,好吧,汝若想买给汝五折吧”

“那多谢明府了,这两把摆在这边,中间那个案几放好”魏青帮忙指使人放置物事。

五把太师椅给规置好,案前四把左右放置,还有一把即放在书案后供独孤心慈这个主人用了。

远东家居坊还送来了一套书案用品,均是古朴厚重。

计有黄杨木雕苍松形笔筒,斗彩缠枝蕃莲纹洗,黄杨木雕笔舔,沉香木圆雕灵猿笔格,紫砂刻“连生乐事”水盂,紫檀铜刻山水墨床,剔红山水人物印盒,田黄石雕异兽书镇纸。

看得魏青主簿唉声叹气,连道好物事好物事啊。

再看几人抬进来的宣纸,一人用担子挑着的各种毛笔和砚台,魏青主薄更是眼冒绿光。

“这一套怕是千贯不止吧?”魏青主薄怯声问道。

“千贯?只够买桌椅”独孤心慈不以为然。

“还有好物事?”魏青问道,这五把太史椅百来贯,大案与两张高几亦不会过百贯吧?

果然,又是一群青衣汉子抬着一张小点的书案过来,独孤心慈吩咐摆到花厅外的廊庑下,这张书案亦是精致,然后又是几把交椅,还有两把躺椅。

这是竹制的躺椅,在清水中沤上几年,颜色变成檀红色,然后煨火炮制,打磨的光滑圆润无比。

魏青主薄躺上去,躺椅很是宽大舒适,犹如玉石般温凉。

“有椅如斯,逍遥躺上,一盏香茗,神仙不换”魏青主薄闭目感叹,几近呻吟。

“这种躺椅就叫逍遥椅”独孤心慈没好气说道,自己尚未躺上呢?居然让这老夫子个抢先了,想想再吩咐“这张椅子汝躺了即躺了,那张躺椅汝可不能再去躺了啊?那是某的专用”

“好的”魏青心中嗤笑这个独孤明府还有洁癖啊?

魏青再看看那张桌子,亦发现了不凡之处,桌面居然是木纹大理石做成的,难怪需几人抬进来呢?

一番整治,独孤心慈心满意足拍拍手,掏出两片金叶子,扔给领头的“拿去给兄弟们弄点吃的”

“谢过天星老大,某等先走了”领头人亦是远东过来的,自然不会客套。

“某等亦去吃午饭吧?舒服不能饱肚子,汝若觉得此逍遥椅合意可去买一把啊?又不贵,一般般的二十几贯即可以了?”

“只需二十几贯?这么便宜?”

“当然不是某这般的咯,某这种的汝给两百贯可搬走一把”

“哦,那二十贯的有何不同?”

“某这把可是南竹做成的”

“某知道是楠竹做的,明府这院内不是有么?”

“某说的可是南方的南,某这楠竹可是来自福州武夷山”

“来自福州武夷山?从那么远的地方运来几根竹子?”

“汝说着把逍遥椅值不值两百贯?”

“某怕着运费亦值得上两百贯了”魏青主薄实在不明白自家明府的生意经,这种逍遥椅只要在市面上出现肯定有人能琢磨出来如何做的,这又不是什么复杂的物事?

魏青主薄刚才即起过仿制的心思,他精通木工活,这种逍遥椅只是样式新奇,制作的工艺又不复杂,但想着此乃自己明府的生意,仿制不是君子所为。

“好吧,汝若连那二十贯亦懒得出,那就自己做一把呗,又不是什么难事?”

“这不好吧?”魏青有些不好意思。

“什么不好?汝自己去开个做这种逍遥椅的工坊亦无妨,汝的手艺还是不错的”

“这不是抢了远东家居坊的生意了吗?”魏青主薄不解。

“远东家居坊只做百贯以上的家具,汝若用南山上的毛竹,算上运费人工一把逍遥椅亦不过一贯左右的成本,汝卖个十贯二十贯的包汝供不应求”

“额,明府是说真的?”

“废话,不说真的,某忽悠汝能饱饭么?”

“那某真的琢磨一下如何做这门生意的啊?”魏青试探说道。

“汝去筹备一下,手头紧的话县廨里有县廨金,不想占县廨的便宜还有某呢?”

“额,某需好好考虑下,某可从未做过商贾之事”

“汝看不起商贾?”

“怎会呢?某平日里有时给人做点物事亦会收取点银钱的,这亦是商贾之事吧?”

“哦,汝算半个”

两人边闲聊边来到后厨,居然看到有人已经开始吃将起来了。

“邱太公可真是神出鬼没啊?汝何时来的?”

“某跟着送逍遥椅的人来的,把那种椅子给仪秋宫送把过去”邱太公虽须发白如雪,但牙口居然很好,吃着鸡肉嚼的正欢。

“一把够什么?已经让人送过去了,三把呢,独孤伽罗上午带人送进去的,有一把是专为汝定做的,汝怎地不知?”

“哦,某尚未回宫”邱太公才懒得告诉这精似鬼的远东侯他在宣阳坊里呆了一上午,就是未看看这个远东侯是否真的遵旨禁足。

“好吧,某不会告诉老佛爷汝今日偷懒了一上午,喝点冷饮不?这天有点热了,降降暑气”独孤心慈从一个木箱里掏出一瓷**。

“青梅酒?”

“是加了青梅的冰饮,没酒味”

“还真是,没意思,没青梅酒好喝”

“晚上吧,晚上回郡王府,某陪太公几杯”

“某等会即回宫了,汝老实点啊,被到处跑”

“某能往哪儿跑?汝看某这儿这么舒适了,这么热的天了,某才不出去受罪呢?”

“这点某倒信汝,汝把这个狗窝弄成金窝肯定不想便宜了别人”

“还是太公了解某”

不求当官称能吏,愿共斯民做好人。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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