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陈尚衣看来,此时的荀粲无疑是雅致而完美的,午后的日光恰巧洒在他的全身,勾勒出一个散发着光晕的剪影,青衫磊落,举止不凡,不过他身上的气质却过于圆润了,似乎失去了青年的热血与朝气,带着一种脱俗离尘的感觉,明明是如此优秀的男人,却可以控制自己的气场,使得自己完全融入到环境中,成为一个普通人。

要不然以荀粲的耀眼,不可能不引起那些年轻人的注意,一个普通的青衣书生,身上带着温润如玉的气质,这似乎又契合了某本以荀粲为男主角的小说中的形象。

一百个人眼中,有一百个荀粲。

可在荀粲自己眼里,他就是他,一个与高尚无缘,堕落到黑暗之中的享乐主义者,他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愉悦自己。

原本或许还会偶尔在道德法律上谴责自己,但是渐渐的发现道德法律对自己而言,只是虚妄的东西后,他便将其抛去了,果然那些东西只是用来束缚凡人的。

陈尚衣的到来无疑解决了傅澜的尴尬,不过之后她说出的话却让傅澜直皱眉头,只听陈尚衣无比自信的向荀粲说道:“荀博士,我叫陈尚衣,对你非常感兴趣。”

荀粲微微打量了这位同样穿着碧绿衣衫的美女,她刚刚的自我介绍都没有使用世家的礼仪,而直截了当的方式虽然落落大方,但却很不符合古代女子的风格,这让荀粲觉得,这样的女孩倒像是前世的现代女子一般。

自信、大方、直接,一股子豪爽的感觉让荀粲生不起任何反感,不过由于久在世家圈子中浸泡,习惯了与人虚与委蛇的荀粲,陡然碰到这样直接彪悍的女孩,让荀粲微微措手不及,不过他毕竟不是那种对礼节要求到苛刻的老古董,所以他很快便同样潇洒直接的回答道:“感谢陈姑娘的兴趣,这倒是我的荣幸,至于我的身份,想必你也知道了,便懒得介绍了。”

荀粲在回答陈尚衣的时候,才仔细观察了一下女孩的容貌,虽然这厮嘴上说最喜欢漂亮女人,但在观察女人时,却只是将容貌放在次要的位置,那对荀粲来说,只是底线罢了。

这是个容貌娇艳的女子,身上有着青春魅惑的气息,嘴角有一颗美人痣,仿佛画龙点睛,而她穿着碧绿的翠烟衫,散花水雾绿草百褶裙,在衣衫外还披着翠水薄烟纱,一身碧绿的打扮,倒和荀粲的青衣儒袍挺匹配,不过这也只是颜色的匹配,因为女孩身上的穿着显然就露出了一丝富贵气息,而荀粲的青衫,则显得低调而内敛。

不过荀粲瞥见女孩那紧紧握着拳头的手这个细节时,才恍然间明白,原来这个女孩的自信,有很大一部分是强装出来的,她刚刚的举动看似不卑不亢,实则心中却已经露怯,在面对荀粲这样的大人物时,即便荀粲表现的再随和,那种阶级的巨大差距都让陈尚衣无法忽视。

而陈尚衣听到荀粲的回答,眼中先是闪过一丝诧异之色,她被荀粲这种非常直接随和的回答方式弄得有些不知所措,她原本还以为荀粲会以最优雅的方式回礼,以凸显他那所谓的冷艳高贵,最好眼中再带点鄙视不屑什么的,哪怕是隐藏的很深的鄙视不屑。

可自始至终,荀粲依旧非常的温和,那种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内涵与修养,让陈尚衣忽然觉得,或许这才是真正的世家子弟,而以前她在太学中看到的那些趾高气昂的世家子弟,只是空有家世没有底蕴的家伙而已。

加上荀粲,只有两个人,对她这样虽有财富却无门第的“暴发户”毫无偏见,没错,还有一个人便是那位傅氏女郎,傅澜。

陈尚衣这时隐隐有些明白,为什么荀粲能让那么多的少女着迷了,她原本还以为这全是他的一身好皮囊,可现在仅仅一个照面,她就发现,有那么一些男人,真的能让人相处起来很舒服,即便他就像太阳那般耀眼,却可以收敛自己的光芒,使得原本刺眼伤人的光芒,变得温暖人心。

陈尚衣嫣然一笑,那股灵动而青春的美好气息着实迷人,那紧紧握拳的手缓缓松开,真正自信而大方的说道:“原本就听说荀博士是个魅力很大的男人,现在看来,传闻不虚,荀博士,我也是非常崇拜你的哟!”

荀粲看着女孩那妩媚动人的模样,心中有些感慨,女孩那种直接大胆的话语,在一些人看来,或许完全不符合这个古代对女人的要求,可荀粲却觉得很亲切,虽然陈尚衣十分明媚动人,但他却发现自己并没有玩弄她的心思,反而很愿意和这样大方的女孩做个朋友,一起聊聊天也是一种享受。

不得不承认,这应该与荀粲厌倦了世家圈子中说话的讲究与虚伪有关,而听到这般直接大胆的说话方式,他便觉得很轻松。

于是荀粲原本礼节性的微笑,变成了一种发自内心的欣赏的笑容,他开心道:“我很喜欢你这个样子,要说魅力,其实卸下一切伪装的魅力,才是真正的魅力。”

荀粲的直接同样让陈尚衣觉得轻松,在这一刻,她觉得荀粲的形象从别人的传闻中鲜活起来,不过荀粲说的“喜欢”二字,却依旧让她有些脸红心跳,虽然明白这种喜欢并不是男女之间的喜欢,可能够得到荀粲的欣赏,那也是一种极大的荣幸了,在荀粲这个层次的人,随随便便说一句话,都能改变别人的命运。

荀粲遇到了陈尚衣后,似乎很快便“移情别恋”了,他完全无视了一旁已经压抑着不满的傅澜,而是与陈尚衣聊天聊的很欢乐,那种直接畅快的聊天方式,让一旁的傅澜都觉得瞠目结舌,因为她无法想象,这个荀粲居然还能这么下里巴人。

只见荀粲抽出一张椅子,随意坐在陈尚衣的对面,撑着下巴侃侃而谈,声音刻意压低却正好能让陈尚衣听到:“……我在游历时,曾当过一段时间的屠夫,本来以为拿着杀猪刀练就一身像《庄子》里庖丁解牛的手法,便能横行江湖,后来发现那根本就是妄想……”

听到这里,陈尚衣捂嘴轻笑,她其实很想放声大笑,但顾及这是藏书阁,而荀粲的声音也刻意压得很低,她其实知道荀粲所说的或许只是他游历中真正的经历,这没有任何好笑的地方,但是一想到荀粲这样的贵公子拿着杀猪刀去杀猪,还是为了当一名武林高手去杀猪,她便觉得这样无厘头的原因以及举动非常搞笑。

至于傅澜,她虽然装作一副平淡如水的样子,但是却对荀粲这种夸张的说法很不感冒,她并不相信身为名门公子的荀粲会去杀猪,可是荀粲下面所说的杀猪的细节却让她都觉得无比真实,仿佛身临其境一样,她觉得眼前的这个男人更加像迷雾了,完全无法揣测他的任何想法。

“事实上,那位天下第一剑客王越与一个神秘女侠决战皇宫之巅,完全是我这个幕后黑手一手策划的,那个神秘女侠是我的红颜知己,她的武功和王越其实不相上下,若不是卑鄙的我用一名飞刀高手偷袭,王越或许也不会死的那么憋屈。”

荀粲一本正经的说着这段江湖秘闻,哪怕它在市面上的“官方版本”是女侠堂堂正正一剑秒杀王越,飘然离去,留下一段“天下第一”的传说,而其实当天晚上天下第一的女侠曾用嘴巴伺候某个幕后黑手。

陈尚衣虽然觉得荀粲很坦诚不装逼,或者说装逼已经装到了自然而然的地步,但是却也不会全信荀粲所说的话,或许荀粲之前刚刚杀猪那一段说的有趣而真实,但策划武林高手对决这样的事情,她还是不信的,世家与江湖分明是两个阶层,门派帮派其实就是违法的黑社会,并不容于主流,在魏国尤其如此,她不认为荀粲会与它有什么交集。

而傅澜听了荀粲的大话,则低声说了句“吹牛”,世家圈子里也常常有崇拜武力的不务正业者,他们恨不得去吴国这种江湖武林很“发达”的地方,过上刀口舔血,恩怨情仇的激情岁月,可惜全是口号喊得很响亮的意淫者罢了,真让他们去混江湖,肯定受不了那个苦,而她觉得荀粲刚刚说的,也是自我吹嘘罢了。

于是傅澜终于忍不住插话道:“荀粲,就算你刚刚说的是真的,但是众所周知的是,吴国中才有真正的武林江湖,什么天下第一剑客王越,难道有那位侠义盟的盟主东方不败厉害?你知道东方不败吗,就是写出《侠客行》那首诗的人,哼哼,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可比你这个写婉约词名门公子霸气多了,日出东方,唯我不败!”

傅澜谈起东方不败,抑郁之气一扫而空,脸上带着飞扬的神色,好似那位比荀粲都要更加神秘的东方盟主,让她找到了打击荀粲的最佳途径,而那首至今非常风靡的《侠客行》,更是让傅澜意气飞扬,她觉得若是东方不败多写几首豪放无比的诗词,绝对超过荀粲这种在内围厮混的婉约派词人。

傅澜当然不知道,《侠客行》就是出自荀粲,而西门吹雪也是荀粲的手下,至于东方不败这个身份,同样属于荀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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