桥头两辆炸毁的汽车熊熊燃烧,火光照亮了桥头伏倒的尸体,两辆车飞驰而过,将耀眼的火光甩在身后,远远地隐约看到前面的车队开到了大桥中央。

马上就能离开危机重重的福东市,沈飞心底的石头总算落了地,不由自主地生出几分兴奋和期待。

他瞅了一眼依然握紧步枪的刘洁说:“要是一切顺利,明天这个时候咱们就能跑出感染区,到时候,你准备去哪儿?”虽然文明文明世界仍然笼罩在非脑的阴影之下,可总归还保持着最基本的秩序,而非感染区这样重归赤裸裸血淋淋的丛林法则。

“去哪儿?”刘洁哑然失笑,“去哪儿是我想就行的事吗?”

沈飞忍不住叹气:“也是,咱们从感染区出去,少不了隔离一段时间……”说到这儿他突然觉得有些茫然,任何一种传染病的隔离时间都是由潜伏期决定,但是迄今为止还搞不清非脑的潜伏期到底有多久,如果真被隔离看管,到底要隔离多久?

刘洁头顶着车窗轻叹:“走一步算一步,先离开感染区再说吧。”一丝忧郁爬上她的眉头,明天真的能离开感染区么?

遇到沈飞只有短短的四天时间,可仅仅一天之后,失控区的面积就从三省九市扩大到四省十六市,明天能够到达的只是两天前的失控区边界,现在又是两天过去了,失控区究竟扩散到了什么地方?

“别担心,车到山前必有路,地球上的人类那么多,总有一些人能够免疫非脑病毒!”沈飞像是劝慰刘洁,又像给自己打气,,“中世纪欧洲的黑死病可不可怕?人类不是一样挺过来了,西班牙殖民者刚到美洲的时候,感冒对美洲土著来说都是不治之症,现在哪有人还怕感冒?”

刘洁似笑非笑地转头瞅他:“你觉得我有那么博大的心担心整个人类的命运吗?咱们都是小人物,能活下去就不错了,你还是老老实实的担心自己吧。”她把自己那支步枪夹在膝盖中间,卸下03式步枪的弹匣,再拉动枪栓退出枪膛里的子弹压进弹匣里,扣扳机释放撞针关保险,最后把弹匣卡回枪上,完成战斗之后的收尾工作。

糗大了!碰了个软钉子的沈飞窘迫地摸摸鼻子,神情不大自然地轻咳一声,没话找话:“哇噢,没想到你这么熟悉枪,当过兵吗?”联想到她出众的身手,不是没有这种可能性。

车里的光线并不好,可她的动作一点也没受影响,这一手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掌握的,就算是军队里,也属于极少数人的专利。

“没有。”刘洁的回答异常简略。

她并没有退掉81式的子弹,反而把枪抱在怀里。

说话间SUN开上了桥面,沈飞轻推操纵杆,电动车紧随其后开上大桥。

这座桥叫做通江桥,是一座大型钢索斜拉桥,几十根粗大的钢索从高高的桥墩顶部垂下来,拉住桥面。钢索上安装着路灯,但是现在只剩下寥寥数盏仍然亮着,微微照亮桥面。

桥上每隔一段距离就停着几台车,首尾相连地横着当做挡路的路障,不过现在全都被撞开了,缺口足够两台轿车并行。

穿过路障间的空隙,后视镜里燃烧的汽车渐渐远去,沈飞喃喃说:“总算是离开了,这两天过的,真他X的刺激!”

“刺激?我宁可平平安安的没有非脑也没有逃亡,也不想要这种刺激!”刘洁不知道哪根神经受了刺激,语气冷冰冰的。

“谁说不是呢!”沈飞赞同道,“可是人这一辈子,自己能控制的事情太少,身不由已的时候太多。”

“呦,看不出你还是个哲学家呢!”

“那当然,哈哈!”离开险地,沈飞的心情也跟着明朗许多。

车已经开到了桥中央,前面的车队估计已经下了大桥,就在沈飞以为一切顺利的时候,桥头突然爆出一串明暗不定的闪光,接着连续不断的枪声远远传来,姜逸马上踩了个急刹车,沈飞也急忙把车停下。

“沈飞沈飞,怎么办?”对讲机里传来姜逸焦急的声音。

我他X的怎么知道怎么办!沈飞的好心情被这个突发的意外搞得烟消云散,心中大骂不止。可他很清楚现在不是发脾气的时候,沈飞强迫自己安静下来,大脑飞快地动转。

福东市北方只有三座桥能够跨越江面,占据福东市的势力连高速入口都派了人,江桥这么重要的交通要道没理由没派人看守,他们派的人不光看住了桥的南头,北边一样派了人!

而前面的车队九成九是他碰到的那支,否则,两支武装车队在同一天夜里进入福东市的几率太小,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帮车队就等于帮自己!

而且桥已经过了一半儿,这个时候原路返回等于羊入虎口,而且还是自己送上门的,这种蠢事绝不能干!

想到这儿沈飞终于下定了决心,抄起对讲机:“跟在我后面,开足马力闯过去!”

刘洁一听,立即端起了步枪,沈飞掏出手枪顶上子弹交到左手,右手狠狠地将操纵杆压到底!

电动引擎突然爆出一阵急速运转的微鸣,对一向安静的电动车来说,这种声音称得上轰鸣!

电动车以与其动力极不相趁的加速度猛地蹿了出去,轮胎与地面剧烈摩擦,竟然爆出一阵刺耳的尖啸!

姜逸愕然地看到电动车一阵风似地掠过,赶紧狠踩油门,SUV的改装引擎低吼着,驱动着四个轮子飞快地转动,紧紧跟在电动车屁股后。

左右的景色飞一般地后退,精神高度集中的沈飞视而不见,左手拇指打开保险,调整手掌抓握的位置,以防弹匣掉落——手枪是为右手抓握设计的,弹出弹匣的按钮位于握把左侧,右手握枪时恰好位于拇指附近,可换成左手握枪,铵键则在中指根部,万一用力不当按下弹出钮,弹匣就会立即掉下来!

亏得他在这样紧张的情况下还能想起这件事来。

前方的战斗越发激烈,几团火球腾空而起,随后爆炸声才传入耳鼓,闪耀的光焰中似乎看到了车队尾部那台客车!

从桥中央到桥头,飞速行驶的车只用了半分钟不到,然而正是这半分钟让沈飞的冲动的血冷却下来——如果换成他正在和敌人战斗,突然出现第三支势力的时候,会怎么办?

答案显而易见,在第三方表明意图之前,他会本能地将他们划归敌对一方!

如果就这样冒失地冲过去,很可能还没接近车队,就被车队的后卫打成筛子!

怎么办?

打开车灯?这只能提醒对方桥上有车接近,在紧张的战斗中,士兵一定会把他当成敌方的援兵,可不开车灯隐蔽接近只会更糟!

一时间沈飞无计可施,眼见距离越来越近,沈飞觉得自己的头几乎要炸开!

终于他做出决定,在车队了解他的善意之前绝不能再往前走了!

然而就在沈飞减慢了速度,想拿对讲机通知姜逸停下来的时候,后视镜里突然爆出一团明亮而炙热的火团,明黄色的火焰飞速膨胀,随后化做一团巨大的暗红色火焰,升腾的火团上滚动着道道黑色烟迹,

爆炸声就像一声炸雷横空滚过,通江桥被从中炸成两截,无数水泥碎块崩裂横飞!

刘洁瞠目结舌,通江桥共有三个桥墩,被炸的正是位于江心的那一个,桥墩从中折断,上半截以泰山压顶之势从天而降,不仅砸坏了至少五分之一的桥面,落水后至少掀起了十多米高的浪头!

零散的碎块更是天女散开一样满天乱飞!

沈飞瞳孔一缩,再不敢犹豫,猛然间将车速加到了最快!

这可是钢索桥啊!炸掉了桥墩可不止是塌一块那么简单,这座桥墩上拉出来的钢索固定着三分之一的桥面,桥墩没了,桥面还能留下?

“轰——”又是一声巨响,靠近南岸的桥墩也被炸断了,

这时他再也顾不上琢磨军车队的后卫会不会把他当敌人了,先是中间的再是南边的,下一个岂不就是北边这个?再不跑,等桥面全部崩塌不砸死也得掉进江时淹死。左右是个死,往前冲还有一线生机!

车轮滚滚,生死时速!

着急的又何止是他一个,激战的枪声被爆炸完全掩盖,危急中车队再也顾不了那么多,全部开足马力冲向岸边。

战斗人员同时加强了火力,数道明亮的火焰飞向桥头,一连串爆炸将路障轰开了缺口!

原本位于车队最后的大客车像只失控的巨兽般飞驰——明眼人都看得出客车一直位于不会被战斗波及的地区,可现在却径直冲进了双方交战的战场!

沈飞的电动力就紧紧跟在客车之后!

这种时候,军车队的后卫哪还有精力进攻突然出现的不明车辆?沈飞趁机表明立场,左手伸出窗外,照着堵住桥头的掩体连连开枪——分辨战斗的双方十分简单,堵住桥头的肯定是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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