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靠微弱的火光根本看不清敌人的位置,只有依靠敌人射击时枪口产生的火光判断大概的方向,沈飞一心二用,也不管到底打没打中,飞快地扣动扳机,枪口欢快地跳跃,抛飞的弹壳划着弧线敲在车身上,清脆有声。

沈飞一口气将二十发子弹打了个精光,他觉得没有一发打中目标。另一边刘洁也开了张,但是她射击的速度比沈飞慢得多,总是看准了哪里有枪焰打向哪里,不过到底有多少效果实在无法判断。

黑暗中的敌人不断还击,子弹横飞的啾啾声不绝于耳,沈飞甚至看到客车车身被击中的闪光。

他的心中异常忐忑,在子弹横飞的战场上,谁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被一发突然出现的子弹夺去生命,值得庆幸的是客车吸引了敌人的绝大多数火力,到目前为止电动车还没被击中。

客车歪歪扭扭地往前冲,“嗵”地一声撞上了当做路障的汽车,连枪声都掩盖不住撞击的闷响。侧面被撞的轿车旋转着滚了出去,纷飞的碎玻璃满天撒落,不知道究竟转了几个圈之后大头朝下摔在地上滑了出去,磨出一串飞扬的火花。

撞击的力量令客车失去平衡,左边两个轮子高高地抬了起来,眼看就要侧翻。

跟在客车屁股后面的沈飞看不到客车的车头撞成什么样,幸运的是客车司机经验丰富,没有试图向左转而是在加速的同时向右狂扭方舟盘,顺着即将倾倒的方向开,总算及时将重心抢回来,客车重心左移,左边的两个轮子终于重新落了地。

滑出去的轿车直到这时才撞在路边停下,整个车身已经扭曲得不成样子,不管现在像什么,总之看不出原来是辆车。

刘洁灵机一动,半个身子探出车外,向损毁的汽车打出一串子弹,弹头击中的位置火花闪闪,轰地一声成功引燃了油箱漏出的汽油。

刘洁打光了枪里的子弹,枪栓“咔”地卡住。

电动车瞬间冲过缺口,路障后的敌人在火光中若隐若现。

沈飞的手枪打光了子弹,根本空不出手来重装,时间已经不允许刘洁换上新弹匣,她索性直接把枪扔到后座,顺手抄起沈飞的03式,上膛瞄准一气呵成。

“叭叭……”连续几枪成功地将电动车右侧的几个敌人打倒,刘洁回身横枪:“后仰!”

沈飞紧紧地把身体贴在靠背上,操纵杆****,电动车划了个弧形左转,恰好令驾驶座边的车窗正对敌人的藏身之处!

“叭——”枪声在封闭的空间里异常的响亮,沈飞觉得自己的耳朵像被什么东西堵上了似的,简直快要聋了,更可怕的是枪口就在面前,每一声枪响都有一股炙热无比的空气扑在脸上,呛人的硝烟味儿塞满了鼻子和嘴,眼睛也被熏得快要睁不开了。

枪中跳出的弹壳一粒粒砸在前车窗上咚咚做响,甚至掉到他的手上,烫得他手一抽,差点儿松开操纵杆。

可他的坚持得到了回报,刘洁几乎弹无虚发,将能够威胁到电动车的敌人一扫而光。

客车冲过封锁,一个急刹车停在路边,紧接着SUV也冲过了封锁线。

与此同时桥头的军人们加强了火力,压得剩下的敌人抬不起头来,刘洁趁机换上弹匣,沈飞驾车冲向客车,他要利用客车宽大的车体掩护脆弱的电动车。

原本停在桥上的军车紧跟在SUV后面冲出来,随后立即左右散开,枪声大作,间或响起手雷的爆炸声,将残余的敌人清剿一空。

桥头的敌人满打满算不过十几二十人,如果不是依靠路障挡住军车队,哪里是正规军的对手?

SUV慢慢停在了客车前面的路边,沈飞也把电动车停在客车之后,给手枪换好弹匣之后交待刘洁说:“呆在车上别下来!”说完空着手下了车。

一辆越野车停在沈飞面前,队长开门下车,脸上的表情十分讶异:“没想到这么快就又见面了,你小子不错,怎么样,这下你的同伴藏不住了吧。”说着他轻锤了沈飞的胸膛一拳。

沈飞微笑:“我也没想到这么快就能再遇见你们……”

话音未落,一个额头还淌着血的士兵飞快地跑过来:“队长,老怀不行了!”

“什么?”队长脸色变得非常难看,震惊和痛心一齐浮现在他的脸上扭成一团,二话不说撒腿就往前跑。

沈飞摸摸鼻子,虽说被人晾在一边的感觉很糟,可他却生不出任何不满,紧跟着跑了过去。

客车前几十个没穿军装的男妇老少静悄悄地站成一堆,所有人的目光都射向车前,仅剩的车灯照亮了地上平躺的那个满身血污的军人,他看起来少说也有三十几岁,粗壮的身躯令人联想起坚硬的岩石。

“老怀!”队长失声惊呼。

沈飞慢慢停住脚步,伤感地看着这一幕。

胳膊上圈着红十字的卫生兵跪坐在老怀身边,从老怀的胳膊上抽出针筒。

“怎么样?”明知希望渺茫,但队长还是想抓住那仅有的一丝可能。

卫生兵摇摇头:“他伤的太重了,肋骨断了六根,断骨刺穿了内脏,引起了内出血,咱们根本没有手术的条件和技术……他只剩下最后几分钟了。”

人群里传出细细的啜泣声,令沈飞的心头酸酸的。

他们就是客车上坐的人吧,不知道他们都是什么身份,竟然在这种时候还有军队护送!

沈飞的心中突然冒出一股不忿之气,目光中刹时间涌出无限的怒火,这都什么时候了,除了当官的,平头老百姓有这种级别的待遇吗?老百姓就该死?

连带地对这些护送的军人也是一阵腻味的厌恶。

“老怀!”队长轻声呼唤,知道老怀断的肋骨多,队长不敢碰他的身体。

老怀艰难地盯开眼睛,台眼瞅瞅那些乘客,嘴巴张了张却没能说出话来。

“别说了,等你好起来……”队长还想安慰老怀几句,老怀却平静地摇了摇头,艰难地露出一个解脱的笑容,黯淡无神的眼睛慢慢地闭上了。

沈飞心中五味杂陈,即为这些军人不值,又为身为****而怅然若失。

“老怀!”队长的呼唤没有唤回老怀的生命,没有呼天抢地的狗血剧情也没有壮烈的豪言壮语,老怀的生命就这样默默无闻地消逝在午夜的街边。

队长挺直的脊背佝偻着站起来,左手抓下头上的帽子,忽然间弯曲的背再一次挺直,无言地敬了一个军礼。

“兄弟,走好——”没有泪水只有悲怆,队长的眼中水光闪动,失音的呼喊在夜空中飘零。

他已经亲眼见过了太多的生命消逝,早已悲无可悲。

烈火熊熊燃烧,四周却静得可怕。

“叭——”一声枪响打破了宁静。

队长猛地回身,眼底射出腾腾杀气:“小张,哪里打枪!”

“报告!”远处传来一声高喊,一个士兵飞快地跑过来,“报告队长,看俘虏的刘佳枪走了火,把俘虏打死了。”

“死得好!”队长咬牙切齿,“集合——”

一声令下,战士们飞快地跑过来,迅速在队长身前列成一队。

站在队伍最前面的值班员刚跑出两步,队长就冲他一摆手:“不用报告了,吴迪!”

“到!”一个战士应声出列。

“马上检查客车排除故障,带上平民和伤员,继续按原计划撤离失控区!”

“是!”

“入列,张晓龙!”

“到!”退回队伍中的值班员上前一步。

“收拢人员查点武器弹药,做好战斗准备!”

“是!”

“同志们!”队长提高调门一声大喝,仿佛晴天一声霹雳。

他的目光从一张张熟悉的脸上掠过:“少息,废话我不多说了,按原计划穿过福东市再往北,明天我们就能离开失控区完成护送,但是咱们能这么走吗?我问你们,咱们损失了多少人?”

没有人答话,队长虎眼怒睁,暴吼:“我问你们多少!”

“十四个!”队伍里响起震天的吼声。

“对,十四个朝夕相处的兄弟倒在了敌人的枪口下,这是一笔无法偿还的血债,我们能这么算了吗?”

“不能——”

“我们能让兄弟们死不瞑目吗?”

“不能——”

“我们能这么走吗——”

“不能——”

“我要给兄弟们报仇雪恨,你们呢?”

“报仇!报仇!报仇!”

“好,咱们还没离开营区就开始减员,四百多人到现在就剩下咱们这几个,不我希望再有任何一个兄弟倒下,但是就这么走了,等将来到了下边儿,我没脸和兄弟们见面。我命令,吴迪负责继续完成护送任务,伤员随行护卫,其他人立即准备战斗,我们杀、回、去——”

“解散!”一声令下,所有人飞快地忙碌起来,沈飞默默地站在一旁,惊得目瞪口呆。

“沈飞!”队长走到他的面前,坚定不移的目光正视他的眼睛。

“什么事?”沈飞被壮烈的气氛感染,差点下意识地答一声“到”。

队长压低声音说:“你和你的同伴战斗力很强,我想求你帮个忙。”

沈飞心警铃大作:“我有什么本事帮你的忙?”

“再往前走,我们的人不是伤员就是平民,基本上剩不下多少战斗力了,反正你也要离开失控区,请你路上帮忙照看照看,我你补充一部分武器弹药,而且离开失控区之后,我的人会为你证明枪支的来源。”

“轰——”一声巨响,最后一个桥墩灰飞烟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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