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间重归宁静,老碟子的匕首以一个刁钻的角度紧紧的贴在田青禾的胸口,警惕着随时可能到来的危险,然而却什么也没有,仿佛一切就这样持续下去。

又是一场耐心与耐心的比拼,不过这次,究竟谁更胜一筹?

田青禾的心情是极为复杂的,意气风发的他出门之前根本没有想过自己会输,却也是关心则乱,没有冷静的考虑过。

自己毕竟还有妻儿,万一死在赵勾碟子手里,又如何跟他们交代?

更多的则是对于自己实力的挫败感,自己十余年的积累,在得到完整的《大道经》之后厚积薄发,一举突破到天人合一之境,却发现即便是这样状态下的自己,在锁定了对方的气息所在之后,全力一击,却依然在最后一瞬间,被对方从容的化解,一种无力感从心中衍生,直至打破了他的心境,似乎感受到心中的某处传来一声脆响,田青禾清楚的知道,自己又从天人合一的境界退了下来,如果无法克服心中阴影,怕是这辈子都再难回巅峰了。

瞬息万变的场面里,经历起伏最多的,莫过于田青禾了,高手过招,而他,却被赵勾碟子当做了一道开胃菜,现在甚至成为了老碟子要挟田洛阳的反制手段。

加之这转瞬之间发生了太多出乎田青禾意料的事,在场面陷入持久的安静之后,田青禾已经被这前后的复杂变化打击的说不出话来。

一种身为棋子的不甘在田青禾心中蔓延,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十八年前被国师强行收为弟子,自己没有选择的权利,这是第一次;一年前自己因国师沦为皇权交替的牺牲品而连带被贬,由当红状元变成寒酸主簿,这是第二次;本以为自己后来修成了《大道经》,可以在信安郡这一亩三分地安逸的过自己闲云野鹤的生活,却再次被赵勾的金牌碟子处处监视,这是第三次;而现在,则是第四次。

自己仿佛那挡车的螳螂,自不量力的想要反驳自己的命运,却发现,命运并不在乎自己是否反抗,都执意决定从自己身上碾过去。

自己能做的,便只有一次又一次的顺从,因为自己背负着太多,年轻的时候,是恢复父姓的执念,后来是妻女的羁绊,到现在,又多了一个田洛阳。

人生就是如此,因为背负着太多的东西,所以必须给自己安上缰绳和笼头,从此,难得自由,从此,身不由己。

然而,却没有人在乎田青禾此时的复杂心情,赵勾金碟正小心翼翼的对抗着随时可能到来的,来自田洛阳或者他身后之人的致命一击,同时也在紧紧的抓着自己的匕首,以保证潜在的敌人不敢轻举妄动,自己能够在发现对手的第一时间将淬毒的匕首以自下而上的角度,准确避开人体的肋骨,以最快的速度将田青禾的小命变成自己手中的又一缕冤魂。

同时老碟子也无时无刻不在寻找对方的藏身之所,可是时间过去已经很久,对方却丝毫没有要出手的迹象,而自己,也无法确定对方的气息。

于是,一切只能这样僵持着,老碟子微微眯眼,自己已经好久没有遇见过这样的对手了,久违的感觉,哪怕是上一代的老二,也没有给自己这样危险的感觉。

但只有更强的对手,才能让自己变得更强,不是么?

老碟子的唇角不经意的往上翘起,这是他的个人习惯,往往这个时候,说明他的战意已经达到巅峰,而他本身,也已陷入癫狂。

老碟子记得上一代的老二死在自己手中时曾说:你很不错,天生的杀手。

能在一代赵勾枭雄口中得到这样的评价,这一代的老二也许有更进一步的可能,但,真的可能吗?

林间的清风微微浮动,老碟子看见很远的地方出现一个人影,正是自己此行的目标,王质。

但是他,也不是他,明明他人在那里,却发现不了他的气息。

这不得不说,是一件很令人沮丧的事情,因为如果发现不了他的气息所在,即便他到了自己跟前,自己也有可能会发现不了。而没有气息,则是每个杀手毕生的追求。

老碟子竟然有些惜才,如果,把王质弄到赵勾,岂不是更好!

王质已经离老碟子越来越近,双方只有十米之遥了。

这是一个很近的距离,对于老碟子来说,方圆十米甚至是二十米,自己都能做到在对方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带走对方的生机。

可面对王质,他没有把握,因为他的直觉告诉他,对方比自己快,更快。与其相信自己的实力,老碟子更相信自己的直觉,因为这种避祸趋福的直觉,是自己走到今天的最有力的保障。

普通人管这种能力叫运气,但那只是因为普通人不会使用这种能力,在赵勾,运气作为一种能力,一向是碟子行动中评判事件是否可以进行的唯一标准。

他们不管运气叫运气,反之,这运气,便是气运。

而避祸趋福的直觉,便是每个碟子对于气运的第一判断,这是一种从一次次生死间磨练出来的天赋,其中的难度与稀有,从赵家始终只有十一个金牌碟子的数量上,便能看出端倪。

而老碟子无比震惊的是,哪怕到了十米这么近的距离,自己依旧感受不到王质的气息所在,只有更加浓郁的危机感告诉他,哪怕自己手中有田青禾作为要挟,自己也很有可能在将匕首刺入田青禾心脏之前,被对方结束性命。

这种近乎不真实的直觉,却成为了老碟子的本能,他大概知道了为什么那三个准金牌碟子是怎么死的了。

死在这样的对手手中,那三个碟子还真是倒霉呢!

不知为什么,到了这种程度,这位金牌碟子依旧能笑得出来。

双方面对面十米而立,而王质却丝毫无惧,反而很自然的蹲坐在了地上,对着对面那只赵家老碟子轻轻吐声:“谈一谈?”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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