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举第五周上午8点】 龙川 多云

民主党一伙人出来了屋门,来到了钟二仔家的院子里,他们全都撑着通宵没睡而布满血丝的双眼,包括昨晚凌晨赶到龙川的易成一伙人。

昨天他们商议了一宿,钟二仔的事情已经被大法官朝朝廷上报了,而且就各方面所得的情报来看:

钟二仔情况极端不利,人证多的是、物证也不缺;

民主党其他候选人估计以前也没做什么好事,或者已经心里确认钟二仔完蛋了,怕那女人怕得要死,连个辩方证人都要死要活的死咬着牙不做,死活不去拉钟二仔一把;

大法官身为虔诚基督徒,对钟二仔这种诱奸少女、威逼利诱让其构陷传道士的罪行,恨得牙根痒痒,甚至自己说后悔不该来做选举主持人,否则惠州地区巡回法庭还是他的,于是在电报里请求朝廷让他就地在龙川审判此案。

听完这些,连洋药行会总部法务部的家伙都萎了:这钟二仔貌似很难摘。

一行人走到院子里,街道上已经人声鼎沸,方秉生指着院墙无奈的对易成等人说道:“听,这也是救钟二仔的一大障碍。”

一伙人竖起耳朵,只听外面辱骂声惊天动地,大部分都是吼叫:钟二仔诬蔑李医生,下地狱去吧;钟二仔丢了龙川全体百姓的脸,这个外地人赶紧去死,龙川不承认他是本地候选人;李医生以马内利,钟二仔地狱三温暖之类的。

几个人趴门缝里瞅瞅,只见正对着钟二仔家大门,还有人竖了一个小木架子,上面垂下来的绳子挂着钟二仔头像,一堆人在那里指着大门辱骂不止,旁边记者围了一圈,又是记录又是拍照。

方秉生看着脸色惨淡的几个京城来客,摊开手说道:“你们即便要做无罪辩护,也得小心点,最好别在这段时间宣布于众,自由党那伙禽兽就巴不得借机生事呢,最好要求不要在龙川审理这个案件…….”

“走吧,见了大法官就加这个要求吧。”易成悻悻的说道。

方秉生点了点头,指挥手下把东西一箱一箱从屋子里抬上马车,就在这时,钟二仔的妻子哭天抢地的冲了出来,一下就抓住了方秉生的衣服,跪在了他的脚下,嚎哭着说道:“方先生啊,我家老爷遭了这大难,您怎么也要走啊?这不是要我们家的命吗?”

“是钟先生有事不能在家,我们都是大老爷们,不方便住在这里办公啊。”李猛赶紧劝说道,接着让丫鬟把主母拉扯开了。

方秉生很无奈的摇头:钟二仔都成囚犯了,弄不好丫就是个死刑犯了,自己还把民主党总部设在他家、住在他家,这不是自己给自己脸上抹屎吗?要不是为了等易成,昨晚他就指挥人马收拾东西溜了。

至于搬到哪里去,看看提到王秀珠就惊恐不定的李猛、犯了大烟瘾哈欠连天的林留名、连声问十年前嫖妓犯法不犯法的庄飞将,方秉生很郁闷的要把指挥部搬去龙川火车站,那里可能安全点。

看方秉生好像有点不帮忙的架势,钟二仔的老婆是妇道人家就是要依靠人的,她又看到了几位京城来的客人,又挣脱开丫鬟的扶持,跑到易成脚下跪下嚎哭。

“放心!放心!钟二仔是洋药行会的职员,曾经是;还是我们的民主党候选人,我们不会撒手不管的。”易成弯下腰耐心的劝说道。

但是钟二仔妻子认为这不够,她仰起头大喊道:“易先生啊,知道你是钟家良老板的老手下了,俺们家先生可是钟老板的亲戚,是他的亲侄子啊,你可不能……..”

话还没说完,易成脸就绿了,旁边的方秉生一个箭步冲上去,也不管避讳了,一把拽起钟二仔老婆,叫道:“钟弟妹,昨晚不是没和你说过了吗,也给你钱了!你千万不要再说什么亲戚了,你要说钟二仔和钟家良没有关系!记者谁来采访你千万都不要放进来。”

“苍天啊,耶稣啊!他可不就是钟家良亲戚吗?选举劝着让他辞职,好话说尽,现在出事了,又变了脸色要撇清关系了,你们要看着他去死啊,哇啊哇哇…….”钟二仔老婆大哭着喊道。

法务部的头子跳上前来,怒不可遏的指着钟二仔老板鼻子吼叫道:“这个死婆娘!你丫再说这个,我们洋药行会告你诽谤!!!”

院子里人仰马翻。

方秉生也怒了,指着钟二仔老婆大叫道:“就知道哭?!老子在他们每个人身上都有5000块银元!你老公完蛋了,老子5000银元就没有了!这不都忙着救他的吗?你哭个屁啊!”

山鸡看看身边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的易成,指着钟二仔老婆,在气得浑身哆嗦的方秉生耳边小声说道:“这婆娘会不会多嘴多舌误事啊,我们是不是忘了带个杀手来?”

“杀个屁啊!杀手不要钱啊?他老公都让我亏死了,我还来个买一送一?!”方秉生扭头叫道。

费了好大劲连哄带劝才搞定钟二仔婆娘,一行人三架马车这才垂头丧气的出门。

驶过被一夜之间再次被涂满“地狱”、“撒旦”、“败类”的院墙,经过示威人群的辱骂和嘲笑,车队在两个街口拐角那里才和等在那里的林留名,连带他带的几十个人汇合,虽然看起来人多势众,但人人都无精打采,有点惶惶然的表情。

这些人就是方秉生他们去衙门的一个原因:钟二仔的彩票。

钟二仔虽然涉嫌严重犯罪,但那是选举之前好多年的事情了,现在被搞了陈年旧账出来,他也许完蛋,但身为销售量第一位的候选人,卖出去的那么多钟二仔彩票算怎么回事?这钱不能白白打水漂啊。

这些彩票也不都是民主党购买助选的,一大部分在龙川本地人手里,这些人不能眼睁睁看着手里的银子变成废纸。

民主党也不想任由钟二仔的倒掉就不仅输钱还输选民,由方秉生提议,他们要去找大法官,提议:求朝廷朝全体国民退还钟二仔彩票钱,就当买了假冒伪劣了。

虽然民主党想来个以一换一,以其他候选人彩票兑换废票,但考虑到全国不知道多少彩票购买了钟二仔彩票,几十万银子打水漂的响声有点太大,就没敢。

一路上,这只长长的请愿队伍沉默不语,宛如一只末日送葬的队伍,收到了街边自由党支持者和外地游客的冷嘲热讽,队伍里有人忍不住回嘴,当即就会被大喊大叫:“看哪,西街豆腐坊的王二麻子竟然支持钟二仔那个淫|贼、撒旦,他是不是也诱奸过黄花大姑娘、也骂过李医生呢?他是满清游过来的吧?”

一句话,王二麻子这样的人就汗流满面的缩进队列去了,再也不敢言语了。

=======================

因为民主党提出的是涉及双方都有权知道的仲裁,按程序,大法官通知了自由党,自由党可没民主党那么多烦心事,等民主党抵达的时候,衙门里自由党早已等候在那里多时了,在郑阿宝的带领下宛如得胜的军队那样洋洋得意的用下巴看着灰头土脸的民主党等人。

在办公室里,大法官通报他们:朝廷来电,钟二仔因为涉案候审,候选人资格已经被废除。

这是板上钉钉的事,民主党虽然垂头丧气,但还不至于有什么更深的打击。

接着民主党交付大法官和郑阿宝一份原件和一份抄件,已经了解来意的郑阿宝连看都不看,把抄件扔给身后的张其结,返身就说道:

“我反对!彩票卖了哪有退钱退货的道理!

选举就是选举,那个人渣犯得是死罪,他不可能自己知道死罪的情况还在申报候选人的时候就宣示出来。这事和官府没有一点关系!

至于购买彩票的百姓,这件事在龙川是有早有风声的,我都知道,本地人会不知道?就算本地人不知道,看看钟二仔那么流里流气的样子也知道他不是好东西!谁叫买他彩票的龙川人见利忘义,这种败类的彩票都买?一句话,他们是咎由自取!

至于谁该负责,自然是你们民主党咯,要退钱你们自己退,谁叫你们民主党眼睛瞎了收了这样一个败类?”

话音未落,跟着方秉生来的易成再也按捺不住,跳出来指着对面的郑阿宝叫道:“郑先生,现在案件未被审判,你哪只眼就知道钟二仔是有罪的?张口闭口的人渣,你有这资格吗?选举彩票是朝全国发行的,候选人出了意外,受损失的是老百姓,是可爱的帝国子民,要是不退钱,难道朝廷会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妻离子散家破人亡吗?”

郑阿宝反唇相讥道:“照你这么说,万一你的候选人今夜突然得病死了,上帝收灵魂了,这钱算谁的?万一清国同治皇帝改装易服来参加选举,一人给一万两银子,被那些贪婪的败类认钱不认人投票选上议员,被揭露后还要退钱?你丫这是卖国!”

易成咬了咬牙,不理得意洋洋的郑阿宝,转身朝上面的大法官深深一鞠躬说道:“为了百姓利益,请上达天听,转达我们的请求。”

郑阿宝冷笑一声,挥手要来自己的《意见》,也转身朝上面的大法官鞠躬递上,说道:“这是我们自由党的意见,也请上达天听,本党是为百姓利益为未来选举着想。”

大法官面无表情的收了自由党对敌方仲裁的《意见》,说道:“两文,我会电奏朝廷,各位放心。昨夜收到陛下对郑阿宝、方秉生二人的电文圣谕,先转交二位。请整理衣着,准备接旨。”

“什么?陛下给我圣谕?”方秉生一下傻了,还是易成推了他一下,他才惶恐的扭了扭领结、拽了拽衣角,做完了这个表象性礼仪。

电文圣谕就是电报文,薄薄的一张纸,还被折了一下,即便是秘书官托在盘子里的丝绒上送过来,还是显得轻飘飘的,随时要被风吹走一般,和它巨大的荣誉沉重感显得那么的有反差。

方秉生用颤抖的手“抬起”丝绒上的那张纸,打开一看,电文空空荡荡的,只有上下两头全是字,下头都是密密麻麻的签名,表示谁发送的、谁接收的、谁解码的、谁转递的;上头长长的一行就是海宋陛下的尊贵全称。

但是在冒号之下,大大的空白里,就写了一行英文:“Good job”(做得好)。

这就是对自己的圣谕?

方秉生眼睛反复阅读其实不多的文字,终于确认了在第一行自己看漏了几个字:“谕令方秉生”。

这就是给自己的?

圣谕?

陛下说自己做得好?

虽然就是7个字母,但是这让方秉生宛如喝了七斤酒,整个人都在晃荡——自己这一介布衣竟然收到了皇帝的圣谕啊。

旁边传来郑阿宝的冷嘲热讽的声音,才让方秉生回过神来,郑阿宝说的是:“好么,看方先生可以裱了,挂在墙上,让你子孙八代瞻仰圣谕了。”

方秉生微微一怒,随即心里乐开了花:“裱了挂在墙上?这是给我的私人圣谕啊,太棒了!”

郑阿宝把自己的圣谕电报文伸到易成和方秉生面前,笑道:“这英文啥意思,两位给翻翻?”

也好奇对方圣谕写的啥,两人一起伸头去看,只见大大的空白里写了8个字母:

“Nice shot”(漂亮一击)

郑阿宝收回圣谕,看着呆若木鸡的两个人得意的笑道:“我昨天在龙川打猎,一枪打死一匹马,据说值几十万银子呢,陛下夸我枪法好,哈哈。”

上面大法官叫道:“郑先生,注意你的仪表,你在朝廷重地呢!”

郑阿宝这才收起他那套趾高气扬的态度,乖乖的对着大法官一个鞠躬。

“没有公事的话,可以退下,继续你们竞选了。”大法官说道。

“大人,可否容小人在衙门前对记者发布一下选举进度,不过需要十分钟而已。因为想入镜衙门。”郑阿宝问道。

“许可。”大法官挥了挥手。

自由党要做这事,民主党不敢落后,两拨人一出县衙的办公室,一个派出了李广西,一个派出李猛,好像赛跑一般拔足狂奔,指挥马车驶出衙门大门,当做基地,招呼记者和支持者。

随后方秉生见对方大将郑阿宝领着剩下三个人慢悠悠的朝着门口走,他琢磨了一下:自己虽然是龙川的负责人,但肯定不能指望易成发言,还得自己出马。好,既然你郑阿宝自重身份不抢时间,那我就抢!

念及此处,他请示了一下易成,立刻也从走变跑,突突的跑出了大门,站在自己马车旁边,大声叫道:“记者们过来,我要宣布几件重要的事。”

他们两党都进了衙门,外面早都全是记者等着了,方秉生这样振臂一呼,立刻应者云集。

眼看着一窝窝的记者围了上来,连带扛着的照相机都过来对准了自己,他们大声问自己钟二仔的犯罪与否,方秉生握拳高声道:“重申一次,钟二仔是嫌疑犯,不是确认为罪犯!案件还在审理当中;

若是钟二仔确认犯罪,他就是混进我们民主党里的撒旦,我们绝不姑息养奸!

绞死给绳、枪毙捐枪、喝药给瓶!

而且他和钟家良先生一点关系也没有,没有亲属关系!这是谣传!

只不过我们担心所需程序时间过长,影响选举,故而暂时让他休息,不计入候选人之中了。但是这没有什么,我们民主党始终是为民做主,为百姓着想,看看,我们希望朝廷能够退还钟二仔彩……..”

方秉生正声嘶力竭的喊着,猛可里,一个人挤开记者,捞起手里的木桶把里面的东西兜头盖里的浇了过去。

人群惊呼一声,闪了开去,把方秉生孤零零的空在那里,只见这个玻璃人从头到脚都变成黑漆漆臭烘烘的,被人当头浇了一桶墨汁,从头浇到脚,墨汁睡着裤管往下滴。

“败类!陷害李医生!钟家良和钟二仔不得好死!民主党就是阉党!败类!”那个人扔了手里的木桶,和反应过来冲上来的山鸡扭打着,还不忘大吼。

李广西朝前一步,一手抓着那浇墨汁的人往后拖,一边推着山鸡,气势汹汹的叫道:“怎么?你们民主党还要打人?”

“民主党打人了!”

“民主党诱奸、构陷,还打人!”

“民主党大流氓!”

记者圈外很多百姓打扮的人怪笑着高叫起来,好几个身高马大的人冲过来,看对方人多势众早有预谋,山鸡好汉不吃眼前亏,松开了手退了开去。

“生哥,您没事吧?”山鸡退到黑漆漆的方秉生面前,想扶扶或者拍拍,但是他不是摔了一身土,他是被淋了一身墨汁,真是扶不得拍不得,山鸡一时间只能张着手脚围着方秉生又跳又叫。

方秉生甩了甩手,立刻就是墨水飞溅,好像墨鱼一般黑点子乱飞,他摘下黑漆漆的眼镜,露出两只眼睛,简直好像烤糊了的乳猪擦掉了一块黑焦皮那般,露出冒着热气的白肉来。

“我….呸…..”捏着眼镜,方秉生想说话,但是却立刻呸呸的吐出几口黑色唾沫来,茫然不知所措。

旁边的李广西已经振臂大呼起来:“记者们!看!这就是我们百姓对民主党的态度!他们藏污纳垢、非奸即盗!构陷我们长老会最受人尊敬的李医生6年!这是人吗?他们就像这墨汁一样黑!!!民主党是败类,民主党滚出龙川!!”

方秉生背后十米处响起了郑阿宝的大笑:“哎呀,都知道方先生墨水喝得多,今天又喝了一桶,这文化又大涨了三分。哈哈!”

说罢他转头看着目瞪口呆的易成等人,冷笑道:“本来今天要送给钟家良墨水喝的,他没来,就送给小方了!其实论地位,应该送给易成你的,便宜你了!”

易成心知他早有图谋要报复自己砸屎那件事,眼看被对方耍了,几步远的衙门外又响起整齐划一的号子声:“绞死钟二仔!民主党败类!哈利路亚感谢神,阉党滚蛋!”——这看来对方在衙门外的人手也早就等着了。

哪里敢恋战,易成等人赶紧钻进第二辆马车,接上被山鸡等保镖扶回衙门的方秉生,连步行出去都不敢,直接马车开路,仓皇逃窜,衙门口这里肯定不是自己主场。

没料想,马车没走几步,马车两边的人群里同时窜出来几个人,几桶墨汁又狠狠的从两侧车窗里一起泼了进去。

就听着车厢里咚咚乱响,眼看着发了洪灾一样墨汁从车门缝隙里往外流,在嚎叫声中,车门大开,一股墨汁臭气就扑了出来,一群黑漆漆的大人物连车还没停都顾不得了,一个个黑猴子一般浑身滴着墨汁从里面跳了出来,在后面记者狂喜的呐喊追逐和照相机的白烟之中,民主党这群锦衣玉食的头面人物一边像小民那样嘶吼着:“郑阿宝我擦你大爷!”一边不得不徒步撒腿狂逃,马路上留下一片片的墨水皮鞋脚印,清晰之极。

“我改变主意了,易成你也得喝!”郑阿宝背着手站在衙门边,听着不远处皮鞋咔咔的乱响和叫骂,哈哈大笑起来。(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

章节目录

推荐阅读
相邻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