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晦忿忿道:“谁害死了马大人,一旦抓住凶手,我谢晦定要亲自操刀屠了他!”徐羡之喃喃道:“马大人死了么?”傅亮谢晦闻言吓了一跳。“傅大人,怎知马大人为人所杀?”徐羡之问傅亮,“现场还发现什么,可有人证物证?”谢晦顿觉一丝不快,心里道:这个老杂毛,马士龙的死竟没有半点悲伤之意,总是做了一朝臣僚!想着,嘴角不由微现一抹嘲讽。“尸首在西水关被人发现,也是奇,东水关河边马大人的衣裳官履竟好端端的。”谢晦斜瞅了徐羡之一眼,道:“莫不成马大人去游水不小心自溺了!”徐羡之并不理会两人,自言自语道:“这个马士龙,老夫正要拾掇他,亏是国丧,不想竟畏罪自杀!”傅亮谢晦道:“马士龙畏罪自杀!”徐羡之叹了口气道:“先皇在时,老夫便掌握了马士龙贪婪受贿的一些证据。可记得年初青州俞丰郡太守自杀一案?”两人都知道,年初青州俞丰郡太守被人揭发侵吞库粮,无奈之下畏罪自杀。已近一年,况此案与马士龙一死又有何关联?徐羡之见两人大惑不解,缓缓道:“青州俞丰郡本为粮米大郡,每年青州五郡粮米有近一半出自俞丰郡,这太守一职自是吃香。你们可知这俞丰郡太守马古先同马士龙什么关系?马古先任职太守不足两年,竟敢以身试法,原因何在?这马古先与马士龙同为丹徒人氏,算作一族。马古先任职丹徒县令期间,并未有卓异政绩何故能平步轻云,正是走了马士龙这条道。老夫听说马古先生前给朝内某位高官奉送大钱数万,方才位至太守。也是吏治昏暗,谁料想根子竟出在朝内堂堂吏部曹!马古先事泄畏罪自杀,有人亲耳听到竟是这马士龙唯恐牵连,以保全自身之意逼迫马古先走上绝路!马士龙,罪不可恕!”这本是徐羡之早已想好的措词,却未料到傅亮谢晦等人的心思,两人吃惊之余,顿生怨恨:如此大的一个案子,事过半年竟在徐羡之手里捂得滴水不漏,居然连顾命大臣亦风堵得严严实实!

徐羡之道:“傅大人,谢大人,此案原准备跟两位通气,先皇病重期间,老夫总是上了年纪,诸事一乱就没了头绪,甭说险些忘了通气,竟连此案亦差点忘了脑后。原本想着,此时为国丧期,不宜置乱,等丧期一结,老夫便同两位大人商议此案。马士龙畏罪自杀,实是深感其恶难见天日,如此也好,死了恰是干净!”

傅亮仍是诧异,嘴里嘟哝道:“原来如此……”谢晦却不以为然,抚了圆鼓鼓的肚子笑道:“徐大人多操些心,正是我谢晦之福,你看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下官听两位大人的就是。”凭直觉,他并不相信徐羡之的话,徐羡之极尽详略地拉扯起并无直接关联的两案,究竟有无牵涉,谢晦并不关心。朝内权势倾轧,稍有不慎就会卷入其中,想脱还来不及,谢晦哪里敢揽?

傅亮一脸不屑,嘴上却道:“那此案如何奏报?”徐羡之沉吟一了下道:“待国丧期满,老夫伺机上奏陛下。”傅亮尚未说话,谢晦已笑嘻嘻道:“那就烦劳徐大人了。”

渐近初冬,江南并无丝毫严寒迹象。刘义符当朝执政,君临天下,徐羡之、傅亮、谢晦、檀道济顾命佐之,却惹怒了庐陵王刘义真一拔人。

“嗤!刘义符当得皇帝吗?徐羡之老眼昏花,谢晦野心勃勃,让他们辅政,无异于羊入狼口。你们瞅着,不出两年大宋天朝不乱了套,我刘义真是狗娘养的!”刘义真逢人便破口大骂。

谢灵运颜延之等人亦觉不快,虽知大行皇帝生前已进封刘义符为皇太子,心下却时时莫不希冀庐陵王刘义真入继大统。

这日,按例当属刘义真入殿守灵,尚书台撒出人马遍寻刘义真不见,徐羡之冷着脸紧握双拳在桌上重重一击,吓得厅内诸官人浑身一凛。新君践祚,佐命首辅托孤重臣徐羡之明显脾气大了许多,与先皇在时的“徐模棱”明显判若两人。

“胡闹!来人呀,给我把庐陵王找来,就是建康城挖地三尺也要找到!”尚书台诸官员再也顾不得守灵,连饭也顾不上吃一口,分路出宫寻找刘义真。

谁也不曾想到,庐陵王此时就在外城淮水边上的一艘轻舟上沿江漫无目的地闲游,船四周用油布裹得严严实实。舱内四围边各有一两张矮几,谢灵运、颜延之、慧琳道人等跪坐在矮几上,刘真腿搭在正中的椅背上,坐卧不宁。

船行至江中,刘义真掀开油布朝外边望望,道:“走得远了,快快拿酒来,憋死爷了!”

颜延之迟疑地看看诸人,道:“王爷,真的要喝么,这可是国丧期,如若有失,可是大不敬啊。”刘义真恼道:“老颜,没胆甭跟本王出来混。我是皇子,现在是皇弟,谁敢把爷怎么样?你以为皇帝他现在守灵么,别人不知道我不知道!”刘义符即位,大肆封赏,偏庐陵王刘义真府衙中人纹丝不动。谢灵运自恃文才天下无双,雄心不可赋,壮志亦难酬,甚是心灰意冷。

“今朝有酒便是一乐,岂管他年雨雪风霜。延年兄,有王爷罩着,担心什么。左不过这官不做便是,回柴叠寻老陶耕田去!”谢灵运揭开船舱底板,里面赫然放着两大坛酒,还有两架食盒,里面盛放了十数道仍冒着热气的下酒菜。

刘义真抱出一坛酒,揭开盖子深深闻一口,满意道:“太子当他的皇帝去,我就当好这个逍遥王爷,有酒有肉,人生何乐?”一回头,见慧琳道人拈须不住微笑,道:“老牛鼻子,你有心思笑,没给你个官做怨本王没球本事。放心,跟着爷的人自不会亏待他,进部曹进不了,兴许各郡县里弄个县令做做,我那个皇哥总不至于驳了爷的面!”慧琳道人摇头道:“王爷此言差矣,老道当年饥困险些饿馁道途,幸遇王爷相救收容,方有今日这般舒足。老道喜得是与诸位此生一聚,并未想过得什么官什么职。恰如王爷所言,有洒有肉,人生一乐,贫道足矣。”刘义真道:“不当就不当吧,当官你以为自在?老谢,别耷拉着个脸,想官想疯了么?爷跟你换换,你来当这个王爷试试,以为我手眼通天么!爷大小是个王爷,可前日就在西华殿外,那个徐羡之老不死的竟当着傅亮的面喝斥爷!”颜延之奇道:“徐大人喝斥王爷?他没那么大胆吧?”刘义真眼一瞪道:“爷当时也蒙了,不就是给先皇灵前上香时没滴猫尿么!哪有那么多泪,父皇生前连我的头还没摸过一下,混人堆里未必认得出本王,我哭得什么劲!”(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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