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平县的坊衙,自从被周鲤接掌之后,已经在短短几个月的时间里面,成为了县内仅次于县衙门的建筑物,平头百姓们有个家长里短的小冲突,或是儿子不孝,或是邻里拌嘴,通常都喜欢来这里,找周县保或是新来的赵县通断案。其原因也很简单,这里的官相对好说话一些,虽说林大人在外面也一直是以亲民形象示人,不过他终归是七品县令,乃是普通百姓平时能接触到的最大官吏,自然显得不那么好打交道。

而坊衙就不同了,这里的两位官人都只是十品,虽说后来周县保封了从九品,不过官职也一直没有变动,加上他又是本乡本土的孩子,不少老街坊是看着人家长大的,做官之后也没有翻脸不认人,因此百姓们还是带着几分亲切感的。

当然,在感觉亲切的同时,大伙儿还是很尊重这里的,毕竟这套面积不小、还带牢房的宅子里面,曾经办理过不少县内的案子,据说连当初的西贼余孽也是在这里被侦破的,也算得上是本县的军机重地,自然值得尊重。

而今天,坊衙再次成为了众说纷纭之地,因为在西贼余孽被剿灭抓捕之后,沉寂了一段时间的坊衙,突然又开始动作起来,而且一上来就将人手全部调派出去,这显然是发生了什么大事,京城百姓最喜欢看热闹,纷纷聚集在附近的茶馆里面闲聊,等着看周鲤什么时候带人回来,又会带来什么东西。

作为本县杰出青年的典范,周县保自然是不会让亲爱的乡亲们失望,傍晚的时候,他便率领保丁们返回了坊衙,还押着一名五花大绑、垂头丧气的道人,让百姓们又是好一阵议论,直说朝廷这是又开始清剿道门了?

回了坊衙,着人先将那道人押到牢房里面,周鲤走进大堂,松松垮垮的往椅子上一坐,叹道:“老侯辛苦一趟,先去禀报县尊大人,把事情大概给他说说,其余的弟兄都去休息一下,本官也要小恬一会儿,今夜还要突击审那道人,怕是比抓那些西贼余孽还要累人,大伙儿都自求多福吧。另外,让那帮小子把刑具收拾一下,我虽然不喜欢动大刑,不过若是那道人嘴硬,也就只好出此下策了,就算是不用,至少也能够吓唬一下他嘛。”

“卑职遵命!”

手下人等自去办事,周鲤半靠在椅子上假寐,却无论如何都难以静下心来,脑子中纷乱复杂一片浆糊,他来到这边之后事事顺心,纵是小有挫折,也不过是阻挡一时,三拳两脚便能过关。从他做官开始,这还是第一次遇到关系到自己生命安全的问题,立刻便显出了他这个二十一世纪小青年的不足之处,他实在是太缺乏这方面经验了,典型的抗压xìng不足。

“罢了,不歇了,办完事情再说!”周鲤自语道,随即走出大堂,让几个在门口候着的保丁去将那道人提来,又招呼了赵铭和潘梦来这里陪审,顺便从大牢中拿来了夹棍等刑具。

工夫不大,那道人便被带了上来,形貌看起来比方才更加狼狈,发箍已经断了一角,只能勉强支撑住头发,一角已经披散了下来,显然是保丁们对这个折腾自己大半rì的家伙没什么好印象,在从大牢过来的路上又是好一阵折腾。

带上堂来,道人倒是也不敢硬气,直接跪倒在地,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哭诉道:“大人明鉴,贫道的确是被冤枉的,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周鲤冷笑道:“冤枉的?就是本官抓你来的,照你的意思,就是说本官昏聩无能,冤枉你了?”

“贫道不敢……”

“不敢就别废话,老老实实待着去!”周鲤哼了一声,从椅子上站起身来,绕着那道人走了几圈,边走边道:“抓你来自然有抓你来的道理,本县保审案从来都要问上三五遍,你这厮才第二遍就前言不搭后语,第三遍甚至能把顺序说反了,这分明就是编造出来的谎言,有什么可冤枉的?”

道人忙道:“大人明鉴啊,贫道真是被吓得,您手下这些衙役们如狼似虎,贫道乃是侍奉三清之人,出家前也是良民,本来胆子就小,加上今rì还来了许多官军,据说还有宋国公什么的,这贫道当然害怕了,可不是存心欺瞒啊!”

“那好,本官就再问你一次,牛小姐失踪前后,你究竟在做什么?”周鲤手中捏着一叠案卷,狞笑道:“这里一共有你三份案卷,第一次是说先去如厕,之后直接去给丘祖殿擦香案,你也真不嫌恶心,手都不洗就擦香案,难怪我看邱祖他老人家满脸的不高兴。”

“贫道洗了,真的洗……”

“闭嘴,本官让你说话了吗?”周县保大怒,两名保丁立刻将那道人踹翻,挥起老拳打了个痛快。

道人颤颤巍巍的被搀扶起来,再也不敢多口,周县保却将第一份案卷放下,又拿起第二份道,满脸戏谑道:“你洗手了?可第二份上却是说你先去擦的香案,然后再去如厕,难不成你掏那话儿之前,还要先净净手,你个出家人够讲究的,就你这邋遢模样,也不见是多爱干净的人,这你又怎么解释?抬起头看着本官,说!”

那道人眼神闪烁,根本不敢和周鲤对视,最终却似横下一条心,说道:“贫道有这个毛病,虽然身上不见得干净,可如厕之前之后都要净手,这只能说是怪癖吧?反正贫道是净过手了,这点毋庸置疑!”

“好,我就算你有这毛病,可你第三份案卷上头,说的却又不同。”周鲤拿起那第三份案卷,露出一个神秘莫测的笑容,说道:“这第三份上头,因为赵县通喝了你几句,你便改口说自己在二十四孝墙外闲逛……”

“大人,贫道是去过二十四孝墙外,可那是在出了丘祖殿之后的事情,贫道……”

“放屁!”周鲤拿起惊堂木,重重的拍在桌上,大吼道:“你根本就没有第三份案卷,赵县通诈了你几句之后,你便一直大喊冤枉,哪里来的什么二十四孝墙,看来不动大刑,你是不会招供了,来人,给本官狠狠的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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