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大刑这种活动,宛平县坊衙的保丁们是很期盼也很热衷的,因为从前他们根本没有这种权利,进入县保队成为保丁之前,他们都是街头巷尾的混混无赖,被动刑挨打倒是家常便饭,但却从来没有打过别人。

身份上的转变,带给保丁们的除了平rì里的骄傲和自豪之外,自然也有这个可以依律打人的权利,所以他们无时无刻不在盼望着有什么人犯被抓进来,而且口风严谨的很,让县保大人愤怒异常,他们就可以挥舞水火棍动刑了。

只可惜本县除了坊衙之外还有县衙,那里才是最高级别的权力机构,打板子通常也都是在那里进行,坊衙中人尽管在街面儿上比衙役捕快都好使,但毕竟是低人一等,这种事情遇到的并不太多,往rì里来这边打官司的,也都是些邻里纠纷,最多是两人发生口角打斗起来,苦劝不听也只是给上几脚了事,还没遇到过需要动刑的。

前些rì子倒是抓进来一个西贼余孽,不过那厮太过重要,县保也不可能让他们弄到大堂来打板子,因此保丁们盼星星盼月亮,就盼着能有个名正言顺的机会让他们动刑。

皇天不负有心人,这机会总算是让他们等到了,从那道人一开始含糊其辞,保丁们就寻思着今rì可能来了机会,趁着周鲤上头审案,他们在下面便商议着由谁动手,几个保丁头子经过长时间的互相妥协,最终推举出四个人,两个负责压着肩膀,防止犯人暴起逃走,另外两个负责动手打人,其余人等则待在左近看热闹。

周鲤一声令下,本以为保丁们从来没干过这差事,还会有些生疏,谁知道这帮东西做的jīng熟无比,先前便押着道人的两个立刻出脚,将道人踹翻在地,随即紧紧按住肩头手臂,后面则冲出两个更如狼似虎的,抡起水火棍便打了下去,其余人等则很惬意的喊出了‘威武’二字,虽然时候不对,不过效果却是颇好。

我这都是一帮什么手下啊……周县保这才想起来,手下这帮乌合之众也许没打过人,但往rì的光辉岁月中,肯定都没少挨打,对这行当怕是比自己还要熟悉不少,他也懒得再管,感觉刚刚喊得有些口干舌燥,便端起桌上茶水一饮而尽。

看看打了二十来棍,那道人最初还大声哀告,到后面声音却逐渐小了起来,周鲤知道手下这帮人虽然办事熟稔,但动起手来却没轻没重,比不得那些积年的衙役们手法娴熟,生怕将这道人当场打死,立刻喝止道:“好了,停,听见没有,都他娘别打了,打死了本官要你抵命!”

两名保丁恋恋不舍的收了水火棍,那道人则死狗似的倒在地上,哭诉道:“大人,您别打了,贫道说就是了。”

“这就对了,早这样多好,免了皮肉受苦!”周鲤抬抬手,叫保丁将他又拽了起来,笑道:“老老实实招供吧,若是再有半句妄言,本官不介意当场打死你,这可是宋国公家的案子,打死个把嫌犯,上头根本不会过问,你可要自己想好了!”

“贫道明白,一定不敢胡说了。”那道人虽然不是什么爱干净的主儿,不过有一点倒是没有撒谎,他出家之前算个良民,出家之后又整rì在观内溜达,身上皮肉松散的很,挨了这二十几棍下去,几乎疼得他快要昏死过去,哪里还敢胡说,只得唉声叹气道:“回大人,贫道也不敢说是什么准消息,不过可能对大人有用。”

“说吧,对了,一直没问,你道号叫什么?”

“回大人话,贫道清风。”

“算了,当本官没问吧,一点创意都没有。”

“大人,何为创意……?”清风刚要问个明白,却见周鲤面sè不善,立刻用手捂住了嘴巴,本以为周大人脸sè能够好看一些,可等了半天却没有变化,甚至愈发青黑,这才猛醒过来,人家这是等自己招供呢,赶忙道:“贫道这就说,事情是这样的,大约在两个月前,燕赵堂的人来找贫道,说是有一桩买卖要做……”

“你等等,什么燕赵堂?”周鲤疑惑道。

赵铭在旁边小声道:“大人,燕赵堂就是宛平大兴两县的泼皮,据说有数千之众,势力颇大。”

“还有这事?”周鲤看了看自己手下那群泼皮出身的保丁,却发现之前还活蹦乱套的一群人,这会儿全都低下了头,眉宇间有几分怒sè,但更多的还是畏惧和耻辱,倒是让他心中有些好奇,知道这里头肯定有事,不过此时不宜多问,便又对清风道:“你继续说下去。”

“是,那rì来的是燕赵堂的一个头目,说是他们分坛新开,火烛等物不足,还缺些砖瓦石料,当时白云观内正在重新修葺,有不少半成的料子,他们想要低价买走,贫道则正好分管石料仓库,觉得些许砖头瓦块也不是什么大事,估计他们也是想要买些便宜货,也没往心里头去,双方谈了几次之后便定了价格。”清风说到这里时,脸sè有些抱憾,似乎是对自己贪财之事感到惭愧,叹口气道:“贫道当时也是猪油蒙了心,那人说倒卖观内石料,若是被抓住了,贫道说不定会被驱逐出去,便在三清殿圣像后面开了个狗洞,每次贫道都将东西放在那里,他们翻墙过来取走,不过贫道很快就发现有些不对劲。”

周鲤听了半天,总算听到正题,忙道:“什么地方不对?”

“最初其实也没什么,只是觉得他们买的砖瓦不多,火烛也没多少,似乎根本不必大费周章的挖个狗洞,还要做贼似的从墙头运走,可是过了几rì,贫道将砖瓦放置好了之后便即离开,却刚巧发现有位师兄要去三清观洒扫,生怕被他撞破,便赶忙跑去报信,谁知道……”清风说到这里,眼神中露出几分恐惧,抬头看了看周鲤,见对方一副要吃人的表情,吓得咽了口唾沫,赶忙说道:“谁知道他们竟然往外头偷偷运人,听那黑布袋里面的动静,分明就是之前来这里上香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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